幸好水少,没洒。
“妈。”沈岁和一边喊一边接过了江攸宁手中的水杯,给她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嗯?”曾雪仪淡淡抬眼,仍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她矜贵到连给我端杯水都不行了么?”
“不是。”江攸宁刚要解释,曾雪仪便打断了她的话,“我有和你说话么?”
江攸宁低敛下眉眼,声音微弱,“没有。”
曾雪仪捧起水杯,轻抿了口水,杯壁连一个口红印都没留下。
她斜睨了江攸宁一眼,声音淡漠,“长辈说话时不要随便搭话,尤其是在没跟你说话的时候。这点规矩你父母没教过么?”
江攸宁:“……”
她握紧了拳头。
即便没去看曾雪仪,她脑海中依旧能出现那张看上去雍容华贵的脸。
曾雪仪今年五十多岁,但保养得当,看上去和四十岁似的,年轻得很。
她是正儿八经用钱养出来的富家小姐。
即便那么多年的穷苦生活都没将她身上的傲劲儿磨掉,反而在时间的长河里,她愈发的精致,愈发的恪守规矩。
不止对自己如此,对沈岁和愈是。
甚至,对江攸宁也是。
有时江攸宁都分辨不出来她是在刻意为难她,还是在教她“规矩”。
她的拳头握了又握。
指甲用力掐着掌心,都快要陷进去。
她用尽了浑身力气才压制下自己想反驳的冲动。
曾雪仪和阮言不一样。
面对阮言,她可以肆无忌惮。
因为她不喜欢阮暮,也无需顾忌阮言的想法。
但面对曾雪仪,她总是能退就退。
她知道沈岁和也很为难,他在面对曾雪仪的时候也是百般不情愿。
处处忍让,不过是舍不得让他为难罢了。
“忙一天了。”沈岁和难得出来打圆场,“早点休息吧。”
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曾雪仪挺直腰背坐着,低敛下眉眼摆了摆腿上莫须有的尘灰,这才悠悠站起来,“日后搬家这种大事,还是要和长辈商议。”
“咱们家,可别因为娶了个没规矩的媳妇就坏了规矩。”
曾雪仪的手在沈岁和的胳膊处轻拍了下,似是警告,“岁岁,妈妈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沈岁和抿了下唇,“我知道。”
“你如果知道,就不会这么先斩后奏了。”曾雪仪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严肃地喊了他的名字,“沈岁和,下不为例。”
“嗯。”沈岁和应了。
曾雪仪路过江攸宁的时候,目光由上及下,“以后礼服可以挑个暗点的颜色。参加别人的婚宴,你穿得这么光艳靓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结婚。”
江攸宁低着头,“知道了。”
“一说你就是这幅样子。”曾雪仪眉头微蹙,“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让人看到,还以为我是个恶婆婆,在磋磨儿媳妇。”
她的声调抑扬顿挫,无形中施压。
“妈,没有。”江攸宁抬起头,眼眶泛红,勉强挤出一抹笑,“您对我很好。”
好个锤子。
好不好你心里没数么?
江攸宁说完话,脑子里不自觉就会接出下半句。
她吸了吸鼻子,没再直视曾雪仪。
在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金智英”。
——精神分裂的前兆。
曾雪仪却斜睨了她一眼,“真的好就别这副表情。”
“笑都不能大大方方的,看着晦气。”
江攸宁强撑着力气答:“知道了。”
沈岁和出门送曾雪仪离开。
江攸宁站在原地,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