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迟甚少听宋宥提起国事,如今骤然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更是担心的不得了,喃喃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宋宥见她眉头紧皱,心里暗暗后悔不该多话,倒平白惹得她担心。
他连忙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拍了拍宋栖迟的肩,潇洒一笑道:“怕什么?楚梁虽已恢复了不少元气,但要想攻进我大夏可不是易事。且自上次一战后,大夏各处边防都加强了不少,凭楚梁如今的兵力,是打不进来的。”
宋栖迟不安地绞着衣袖,咬唇道:“哥哥……又要上战场了么?”
她平生最不愿见到的情景,便是看着宋宥去战场。
虽然他每次走时,都笑着朝她喊不必担心,可次次回来,皆是满面风尘,连带着一身数也数不尽的伤痕。
宋宥朗声一笑,道:“怕什么?你哥哥可是大夏最厉害的人,没有哥哥打不赢的仗。再说了,父皇前些日子刚封了傅大人为我副将,他的骑射本事在大夏可是无人能及,有他保护我,你还不放心么?”
宋栖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小声道:“那我过几日绣个平安符给哥哥。”
“好,妹妹亲自绣的东西,我一定挂在我贴身的玉龙剑上,日日都带在身边。”
宋宥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兄妹二人紧紧拥在一处。
“放心吧……哥哥一定会护佑大夏安宁,护你安宁。”
送走了宋宥,宋栖迟也没了看书的兴致,满脑子都是他方才说的那些话。
她恹恹地坐在案几前,漫不经心地剥着葡萄,胡乱放了一颗在嘴里,却也尝不出甜来。
裴溪故站在外头,轻轻叩了下殿门,禀道:“殿下,绫姑姑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有要紧事要托付殿下。”
“让她进来吧。”
宋栖迟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只觉得十分头疼,每次绫姑姑来,可都没什么好事。
绫姑姑快步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大摞东西,宋栖迟瞧着眼熟,一眼便认出正是那日赵皇后让她看的那些画像。
她立刻皱起了眉,“绫姑姑,我已对母后说过,还不想成亲,这些画像姑姑还是拿回去吧。”
“殿下误会了。”
绫姑姑笑了笑,弯腰将那些画像放在她面前的案几上,“殿下不想成亲,皇后娘娘自然不会为难,前几日已经与陛下商议过了,先给二公主定亲就是。只是为了避免外头传出些不好的流言,这二公主的驸马人选,便由殿下先来把关。”
话毕,她又凑近了些,低声道:“殿下看看,随意挑几幅就是,最后还是由皇后娘娘做主。”
宋栖迟僵硬地笑了笑,抬眸道:“母后的意思是,我只需走个过场便罢,夕韵的亲事最后还是她和父皇亲自拿主意,是不是?”
绫姑姑干笑几声,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
宋栖迟自嘲般地一笑,抬手将那些画像往面前拢了拢,头也不抬地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她坐在窗边的案几前,紧紧咬着下唇,漫不经心地翻着那一叠厚厚的画像。
裴溪故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便悄悄跪在她身旁,替她剥着碟子里的葡萄。
刚剥好的葡萄沾满莹润的汁水,裴溪故用指尖捏着,小心翼翼递到她唇边,轻声道:“殿下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宋栖迟就着他的手吃了几颗葡萄,原本压抑的心情慢慢地好了不少,她朝他笑笑,一手撑着下巴,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话还未说完,就听外间传来一阵珠帘清响,还没瞧见是什么人,倒是有只猫先跑了进来。
那猫儿浑身雪白,体态雍容,进了屋便四处乱蹿,眨眼的功夫已经蹿上了她的床榻。
“皇姐瞧瞧我这猫儿怎么样?”
宋夕韵脸上挂着笑,洋洋得意地从外头走了进来,懒懒道:“昨儿个新得的,皇姐看看,和姜姜像不像?”
她不提姜姜还好,这一提,宋栖迟心底那股隐忍了数日的怒火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你还有脸提姜姜?”宋栖迟蓦然起身,冷冷地看着她,“你是我亲妹妹,只是我竟不知,你的心肠已经歹毒到了这般地步,那样可爱的一只猫儿,你都能下得了杀手!”
宋夕韵佯装不知,故作惊诧道:“皇姐说什么呢?姜姜的死可是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有没有关系,想必你心里有数。”
宋栖迟冷笑一声,瞥了一眼正扯着她帘帐玩儿的那只白猫,“你今日带这猫儿来,摆明了是来气我的吧?”
“妹妹怎么敢……”
“宋夕韵!”宋栖迟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叫了声她的名字,“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她眼中燃着熊熊怒火,宋夕韵从没见她这般生气过,登时愣了下,脸上嚣张的表情也慢慢地收敛了几分。
宋栖迟缓缓走到她面前,眼神冷的可怕,字字如刀:“我不与你计较,是顾及着姐妹的情分,可我瞧着你,倒是丝毫没把这情分放在心上。”
“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必与你客气了。”她盯着宋夕韵的脸,淡淡道,“跪下。”
“你说什么?”
宋夕韵脸色发青,她死死地攥着衣袖,不服气道:“我可是大夏二公主,你有什么权力让我跪下?”
她之前敢那般嚣张,不过是吃准了宋栖迟的好性子,如今见她似乎是真生气了,一时也有些害怕了。
宋栖迟笑了下,淡声道:“长兄如父,长姐如母,我身为你的长姐,要教训你有何不可?”
宋夕韵咬咬牙,想着反正以她的性子,不过是训斥几句也就罢了,便冷哼一声在她面前懒懒散散地跪下,不耐烦道:“皇姐有什么话就快说,妹妹还要回宫去逗猫呢。”
宋栖迟俯下身,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