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穿着那一身高中校服, 微微一笑, 是欢喜也是惊讶。
盛博淞的身份变化得太快，假期见到他还是跟一群孩子们生活在福利院的高中生, 摇身一变, 就成了刘鸿将来要重点培养的对象。
在两个不同的经纪公司，盛博淞和樊子晴之间的距离是远了，但跟自己的距离……
姜舒现在才明白今天这场酒会的目的，要捧那些新人都是捎带手的事，真正的目的就是提前给盛博淞铺路，让他提前见识见识圈子里可以接触的人脉。
从座椅上站起来, 盛博淞礼貌地伸出右手打招呼道：“姜舒姐，你好。”
“你好。”
握住他的手，五指接触的时候, 少年的食指蜷了一下，好像是在说什么暗语。
姜舒盯着少年脸上微笑分秒不移, 她能看得出来，盛博淞浅浅的笑容下面的暗潮汹涌。
刘鸿有些吃惊，“你们, 什么时候认识的？”
“那天你去福利院的时候，”姜舒解释道，“还有上次录《演员创造班》，他也帮了我不小的忙。”
竟然是一样的时间？！
刘鸿也是在福利院和电视台看中了盛博淞, 他阳光向上的气质还有富有磁性的嗓音, 尤其是他比春风还暖心的笑, 现在的荧幕，最需要的就是他这样有正能量的艺人。
想要把手缩回来，偏偏被盛博淞紧握着，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完了完了，距离悲惨的监狱生活又近了一步。
刘鸿同时拉起两个人握住的手，比做媒的月老还要得意，嘴角的笑容更甚，“既然你们都认识那就太好了。这段时间小淞啊，你先准备高考，等高考结束了，让你姜姐好好带你！”
盛博淞：“好。”
刘鸿的语气太容易让人误会，不过是带他进圈，这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有种交代嬷嬷调|教花魁的既视感。
酒会的主人不能缺席太久，简单地跟他们又交代了几句，刘鸿便下楼招待那些迟来的赞助商。
站在书房的阳台，可以俯瞰整个酒会现场。
客人各自端着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谈天说地。聊得兴起就会掏出口袋里准备好的名片，碰杯意味着投缘，接下来的合作就要靠私下联系。
双手撑在汉白玉栏杆上，本该粗糙的手感被打磨得很光滑。
姜舒的眼神一直跟着樊子晴移动，就怕自己没有在她旁边跟着，那个“绿茶萱”会找她的茬、旁边的冯梓懿会见缝插针。
看着姜舒的侧颜，她的眼神里多了些紧张，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盛博淞看到了樊子晴和她身边的“翘屁肉筋男”。
她是真的很喜欢他，带他来酒会、替他处理绯闻……
低头看一眼脚上姜舒送的球鞋，很昂贵，但比不上她对翘屁男的好。
空气中不知不觉掺进了一股酸味，是从盛博淞的眼神里流出来，一直蔓延到阳台边。
可惜啊，只顾着照看楼下樊子晴的姜舒没有闻到。
“你们认识很久了吧。”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你对他……很照顾。”
盛博淞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就连那股醋味都遮盖得很隐蔽。
姜舒点点头，想起和樊子晴相处的一个多月，像是一起度过了整整一年。
看着她从一个不敢提要求、性格内向的花瓶变得有主见、敢说话，就像看着自己的亲闺女长大了一样，“嗯，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多照顾她点，也能让她少走点弯路。”
转过身，对这个和樊子晴一样大的少年，姜舒在未来给他的关心可一点都不会少。
“以后我也会多照顾你的，有什么事就跟姐说。”
盛博淞只是笑笑。
对自己的关心不过是经纪人对艺人的关心罢了，怎么都不可能比得上对翘屁男的好。
摸了摸校服的上衣口袋，三角形的硬物是放假时候护工阿姨去庙里求的。一只求了文曲星保佑他考试顺利，一只求了太上老君保佑未来的日子能平安顺遂。
盛博淞不信佛，身为从小被灌输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团员，他坚信知识才是最真实的力量。
掏出一只折成三角形的黄符，朱砂写的字透过纸隐隐泛红，“姜姐，上次我们一起去庙里烧香，这是院长托我转交给你的，感谢你送给院里那么多文具。”
周三下午，盛博淞偷偷跑到了距离福利院不远的庙，跪在蒲团上磕了十几个头。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不会什么《金刚经》、《大悲咒》，一句话硬是重复念了一百多遍。都说折好的护身符不能拆，但盛博淞还是拆开了自己的护身符，按照折痕把黄纸折成了一样的形状。
第一次见到姜舒就气势汹汹，跟自己比起来，她更需要护身符才对。
三角形的护身符上连着一根红绳，来时一直装在盛博淞的口袋里，几个角都卷起了褶皱。
姜舒正要接，悬在半空的手还是停住了，“单独给我的吗？谢谢啊，但是我不能收。”
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绿茶，所以姜舒誓死不做绿茶。
盛博淞未来会是樊子晴的男朋友，任何他送的东西都不能要，决不能给他腐蚀自己的机会！
“不是啊，”盛博淞连忙解释道，“给樊子晴和白柒哥的礼物都在包里，是院长特意准备的土特产。”
知道姜舒最关心樊子晴的学习成绩，还特地强调了一番给她的礼物，“我们学校今年发的练习题我也给樊子晴复印了一份，一共六百多张，希望可以帮到她。”
“嘶！”
正在楼下的樊子晴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好的，怎么后背突然涌起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
先是半路杀出个冯梓懿，吸引了外面等不及拍照的媒体；酒会上，刘鸿的一番讲话把盛博淞又推到了一众资源跟前。
两个男人把今晚所有人的眼光都抢走了，就连官方的粉丝群都没的樊子晴都拿了几张名片，弱弱地拉扯着披肩，今夜的气温对程萱来说，未免有点太冷了。
十点半，参加酒会的客人陆续离开，快步跟上去，今晚也只有姜舒会主动跟程萱搭话了。
“程小姐？”
胜利者的底气让姜舒的笑格外耀眼。
知道了她是刘鸿的关门弟子，程萱没敢再像那天在健身房一样猖狂。除了恭敬外，还有对她的惧怕。
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应付，这糟糕的酒会让程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
程萱：“姜舒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呦，这会儿知道叫姐了。
姜舒：“我有点事忘了办，可以搭一下你的便车吗？”
程萱：“啊？我要回家，恐怕……”
“放心，”姜舒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只管往家的方向开，咱们一定顺路。”
姜舒的态度不容拒绝，双手插在裤袋里安静地跟在程萱身后，就像是电影里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
车里的气氛异常尴尬，从刘鸿的庄园驶向繁华的城区，从头到尾姜舒都低着头摆弄手里的手机。
快速地敲打着虚拟键盘，编辑出一串文字，低声念了一遍又删掉几个字换了另外的词代替。
程萱从头到尾后背挺得笔直，看着前面的路头都不敢扭一下，偶尔扶正了悬挂在车里的挂饰，生怕吵到姜舒。
姜舒到底在干嘛？她没说，咱也不敢问啊……
穿过一个又一个路口，路过家门口了好几次，程萱都不敢停车只能一圈圈地绕路。
想想高子昂的下场，这个女人，她得罪不起。
“我已经把你要道歉的软文写好了，”放松地舒了一口气，这一路，姜舒洋洋洒洒一共写了一千多字，“你微信多少，我把内容发给你。”
好可惜啊，没有营销号他们那么好的文笔，否则程萱就是继翘屁肉筋男后第二个深入人心的艺人。
程萱愣了一下，踩在油门上的脚一松，车子的速度倏地就降了下来。
“什么道歉？”
“向媒体公开对冯梓懿的道歉。”
姜舒低着头，语气还是和刚才一样平淡。她可懒得看程萱那张脸，车里花里胡哨的装饰更让她头晕眼花，还不如一直盯着手机看。
这要求未免有点过分了。
程萱硬挤出一丝笑，讨价还价道：“姜舒姐，冯梓懿的事我们公司有安排，过段时间，我会发微博解释的，不用这么急吧。”
“我要你今天晚上就发，不止是微博，还要召开发布会公开道歉，就说那天晚上的事是个误会，就说冯梓懿是好心送你回家，具体怎么说随便你，总之泼在他身上的脏水你得给我擦得干干净净。”
找她说这些，不是要跟她客气地商量，是命令、是要求。
欺负到自己亲崽的头上，就没有拒绝和讨价还价的余地。
翘着腿，姜舒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像程萱这样自以为可以卖弄心机的小丫头，只有仰望她的份儿。
“你也可以不发，但是你未来在这个圈里的前途……”姜舒拖长音暗示道。
背靠刘鸿这座大山，想要捧红谁、封杀谁几乎都是她说的算。
程萱才刚出道，没有数目庞大的粉丝，别说一线流量，挤进三线都费劲。
现在正是需要各种资源去捧的时候，她绝对不能成为第二个高子昂。
车子停在路边，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颤抖，拇指的指甲快要嵌进皮革里。头一次栽跟头，程萱不得不咬碎牙齿和血吞，只是这憋在胸口的一股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深吸一口气，程萱认命地拿出手机，三两下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好，我明天就联系经纪人开发布会。”
看一眼她清纯十足的微信头像，姜舒满意地点点头。
放下副驾驶车窗，外面的空气要比车里淡淡的香水味好闻得多，“听人劝吃饱饭，以后离冯梓懿远点，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别怪我这个当姐姐的欺负你。”
“好了，现在我的事办完了，开车送我回家吧，下一个路口右转。”
程萱：……
——
周末晚八点，第一期《演员创造班》在青莓视频正式上线。
参加节目的演员都是刚出道的新人，网络上的点击量基本都由导师的粉丝，和网络宣传的路人来带。
白柒下午就准备好了零食，还借来了会议室的钥匙。
樊子晴第一次上节目，几乎完美的脸被投影仪放大也看不出丁点的瑕疵。
节目开始前是九十秒的广告时间。
口红、汽车……以及比基尼？！
屏幕正中的焦紫颖眼角眉梢都是诱人的性感，淡紫色的比基尼把她前凸后翘的身材衬托得火辣。
朝镜头抛一个媚眼，别说坐在椅子上的白柒了，姜舒看得骨头也都跟着酥了。
后面是一群人在海浪里热舞，肆意地扭动身体再配上背景的嗨曲，剪辑师把每个节奏都掐得很好。
“奇变偶不变哦啦啦~符号看象限哈哈哈~”
被投影仪一放大，在广告左上角扭动身体的樊子晴格外显眼。
黑色的打底裤、明显在背公式的口型，简直比前面的性感女神还要刺眼。
姜舒：……
当时没注意樊子晴是怎么在海浪里应付的，现在广告播出来，姜舒的整张脸都是黑的。
这广告的导演肯定也注意到了屏幕里的打底裤女孩，否则才不会刻意把她的身体通过特效放大。
还有加在樊子晴头顶的那句加了七八个感叹号话：泳爱比基尼，爱穿打底裤的女孩子也能穿哦！
谁有青莓视频的会员？这广告真的看不下去了……
节目正式开始，会议室里屏幕装的刚好，每一条字幕从右侧出来的时候，都像是从墙缝里溜出来的一样。
【秦瑛啊！我的女神！！！！】
【我的妈鸭，节目组真是下血本了，请了这么多大腕。】
【前排出售瓜子花生了，蹲一个好位置看戏~】
七个小时的录制过程剪成了一个半小时的内容，看一眼下面的进度条，绿色的条上有好几出白色的点，鼠标移上去分别会有一句话的剧透。
前面主持人的介绍只有三四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进入了演员在练习室见面和幕后排练的一些剪辑。
第一组是两个三线的小花，演的是06年比较火的动作电影《阙楼》里的一部分。
两个名角争夺花魁的对手戏，从开始的唇枪舌剑到后来的刀剑相向，电影里，每一帧截下来都是可以当成电脑背景的美图。
“你太过分了，这件事你怎么可以不跟我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