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这一声,童葭瑶听后,脸色极其难看,愤然起身,伴着一声冷哼,甩手就走了。
“瑶妹儿,瑶妹儿。”老太太冲着她的背影,厉声叫了好几声,也没得应,便缓过脸跟他和颜悦色道。
“她自小骄纵惯了,你多担待些。你们姐弟和睦,我就放心喽。”
老太太笑得眉眼都舒展开来,又交代管家入宗祠的事。
“少爷既随他娘,姓楼,回了咱们们家,得将姓改成童,叫童阁。还有,将公馆二楼西边的房间收拾出来给哥儿住,看着点瑶妹儿,别让她闹。好,就先将这些事办了去。”
管家应声走后,童阁眉头紧皱,起身深深鞠了一躬,嗫嚅道:“我娘她养了我这些年,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孙儿不求别的,只求留个她的姓,作个念想……”
“那怎么行,我们童家的孩子岂能跟别人的姓。”老太太声音高了几分,言语间透露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刚还其乐融融的场面瞬间冷下来,繁梨上前打圆场,“哥儿还没有表字吧,不如将楼作为表字,叫楼哥儿,也显得亲近些。”
“还是你这丫头伶俐。”老太太敲起别人的竹杠,又转向童阁,问道:“如此可好。”
见童阁点了点头,繁梨打诨道:“我这不都是为了哥儿和老太太吗,大家说是不是啊。”
身边的丫鬟婆子跟着乐起来,嬉笑声响成一片。
到了老太太诵经的时辰,繁梨陪着一道离开,被童阁叫住。
“哎呦,哥儿真是折煞我,谢我作什么,您是主子,谢不得的。”她摆摆手,不以为意。
“你我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欠你一个人情,我今日记下。”
说完,童阁去往厅后。他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张望四周,眼睛都看累了,只觉看不过来。细细一看,楼里的柱子扶手都清一色地灰白大理石。听差讲着家里的规矩,跟着一道上了二楼。
二楼的走廊里,一幅幅西洋油画赫然入目,陈列整齐,延伸到尽头。穿过一道月亮门,一架水墨山水的雕花玻璃屏风横在中间作隔断,约莫再走两叁步,就是他的卧室。
听差候在门外,他在门里摸摸看看,最后坐到檀木象拔床上,躺下来,心里感叹,这床真软啊。
不知不觉,耳边响起呼呼的声音,娘在床下往火窑里添炭火。
他从砖炕上坐起,拉着他娘的手许诺道:“等我将来挣了大钱,一定给你买一张又大又软的床,半夜就不会被这些砖块咯醒了。”
“好。”他娘放下火钳,在微弱的红光里欣慰地笑着,“我等着。”
画面一转,他站在大床前,冲娘招手,兴高采烈地喊,“娘,你快来啊,我给你买了张大床,又软又平的大床。”
他娘应声赶来,却不知怎的,身影越来越远。
外间的西洋钟‘叮叮’响了四下,他猛地睁开眼,从梦中惊醒,坐起来,摸着手下滑溜溜的印度绸印花床单,半天才缓过神。
可惜,这床有了,他娘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