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凯后头的话,溪草完全没有听见,她两耳嗡鸣,整个人似丢了魂一般木然,手足也是冰冷的,司机和孙凯都非常担忧,叫了她几声,溪草才狠狠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一下,然后果断地道。
“回东湖饭店。”
司机不敢多问,忙调转车头,飞速赶回饭店。
谢令文和冯黛媛刚送走最后的宾客,正准备回到城东的新房,共渡良宵,却见溪草的车不知何故又折了回来,小夫妻两人连忙迎上去。
溪草推开车门,径直走到谢令文面前。
“我要去东北,能否借舅舅的专机一用?”
谢令文闻言一头雾水,驱车追来的孙凯及时上前,把电报递给他。
谢令文速速浏览一遍之后,面色大变,他沉吟片刻,没有说多余的话,点点头道。
“好,我立刻安排,连夜送表嫂过去,姑妈那边不必担心,我会瞒住。”
他返回饭店打了个电话,又命自己的副官亲自送溪草前往机场。
冯黛媛抓着丈夫的袖子,一脸的忧虑。
“现在送表嫂过去真的好吗?如果表哥他……”
谢令文面色浮出痛色,握紧了新婚妻子的手。
“正是如此,我才必须送她过去,万一……表哥真的撑不过去,至少还能见上最后一面,以免抱憾终生。”
飞机外头,夜色浓稠得化不开,昏暗混沌,仿佛在无边的黑暗里穿行,压抑得令人绝望。
事出突然,溪草连虞园都没回,就和孙凯一同前往机场,貂皮大衣下头,还穿着枣红色花簇滚绣的绸缎旗袍,本是十分喜庆的礼服,此刻却像血般刺眼。
撑不住昏睡过去,没过多久又被噩梦醒,反反复复,溪草不知自己是怎样熬过这漫长的七个小时的。
重伤的谢洛白被送回营地,因为医疗条件实在不行,胡金瑜当机立断,又连夜把他送到最近的城镇医院,溪草赶到的时候,黄珍妮、何湛和小四都守在抢救室外头。
一见溪草,三人先是惊讶,熬得通红的眼睛里,都忍不住泛起泪意。
“少夫人……”
溪草没有哭,她身板挺直,快步走到抢救室门口,一言不发地盯着那扇禁闭的门。
天色将明的时候,包医生和几个医生从抢救室里将谢洛白推了出来。
东北的天气太冷了,溪草大衣下头是玻璃丝袜,双腿早已冻得麻木,见到谢洛白的那一刻,所有知觉似乎才回归身体,她膝盖一软,跪倒在他的床前。
谢洛白闭着眼,轮廓俊秀而清瘦,浅青色胡渣若隐若现,头上包着一圈纱布。
“司令福大命大,几处致命的弹片都取出来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溪草提着的一口气突然松懈下来,她抖着手抚过谢洛白的睡脸,眼泪终于忍不住倾泻而出。
包医生迟疑了一下,还是道。
“只是……有弹片残余还留在头颅里,如今华夏的医疗水平,尚没有办法做开颅手术,不过少夫人放心,这并不会造成生命危险,只是,可能会产生一点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