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和长安在别人怀中挣扎着要到溪草身边去,于是扁了嘴又要开始哭,保皇党现在,可不能惹人注目。
穆腾于是给溪草松了绑,把孩子递到她怀里,然后又用解下来的麻绳,拴住了她的双腿。
对这女人,一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夕阳渐渐西斜,乌篷船在红瑟瑟的水面悠然前行,溪草知道这条河是流向蓉城外头的,可是要经过一道岗哨,此前冯寂已经派了护兵把守每一道关卡,自然也不会漏下这一个。
可是保皇党并没有转道的意思。
她不清楚保皇党为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随着岗哨越来越近,那种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浓。
终于,岗哨近前,溪草看见四个背着枪的护兵在那里来回巡逻,穆腾和黄包车夫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短刀,那卖花女却冲他们摆了摆手。
“这是魏团长家的船,往城外的亲戚家送一篓子螃蟹去。”
护兵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道。
“可是送给三婶娘的螃蟹?别忘了配些菊花黄酒,去腥。”
溪草心中一凉,她明白这是暗号,冯寂手下居然有人暗通保皇党。
怎么办?一旦出了蓉城,很快就会有其他保皇党接应,天时地利人和,她现在一样不占,还拖着两个婴儿,逃跑可谓比登天还难。
船支顺利出了城,在偏僻的城郊处,溪草被穆腾推上岸,一辆汽车赫然停在那里,车门打开,两个人走了下来。
施莹和施昆,连日来的逃亡生涯,让这两位原本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吃了不少苦,看着都黑瘦了一圈,面部表情因看见溪草,愤怒得几近扭曲,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施维武死了,他在军中的势力也随之瓦解成一盘散沙,可也只是瓦解而已,能坐到他这样的位置,总不乏对其忠心耿耿的簇拥,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如果施昆和施莹求助,他们一定会伸出援手,帮助他们姐弟报仇。
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溪草闭眼,暗叹一声。
施莹早已按耐不住,快步走到溪草面前,迎面就甩过来一个巴掌,下手既快又狠,溪草偏过头,脑中嗡鸣,脸上更是火辣辣地疼。
“是你这个恶毒的贱人杀了阿爸,我要杀了你报仇!”
紧跟着,施昆也抬起脚,就要往溪草腹部踹,却被穆腾捏住了他的脚踝。
“她是皇上要的人,你不能动她。”
施昆被他一推,后退几步,他知道这个男人身手很好,从他手上夺走溪草是不可能的,于是忍着怒气商量道。
“不杀她可以,但是我们要她半条命。”
言下之意,就是要折磨溪草泄愤了。
施昆冷笑。
“冯寂迟早会把搜捕范围扩大到城外,没有我们姐弟的车,就凭你们几个能跑多远?自己想想吧!”
施莹补充。
“这女人对你们漠城来说,不也是个罪人?你把她带回去,反正也逃不过酷刑,这两者难道又有什么区别吗?”
穆腾还是犹豫,溪草惹事的时候,他虽也恨不能掐死她,可真的折磨起来,心里却是舍不得的。
溪草对于施莹和施昆,是杀父仇人,如果落到他们的手中,是怎样的下场,他能想象得到。
卖花女拉了拉穆腾的衣袖,低声道。
“穆腾大人,我们必须赶到附近的固县,才能搭火车前往雍州和那里的弟兄接头,我们现在一无所有,很多事,都需要他们姐弟俩帮忙安排,而且,即便我们抢了车,也没有人会开。”
大局当前,穆腾也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了。
只要命还在,伤总是可以养好的,让她吃些苦,长些教训,学乖一些也好。
他从溪草怀中抢过长安,背过身去。
“时间紧迫,你们动作快点!”
这便是同意了,施莹姐弟如同尝到了血腥味的恶狼,施昆猛地将溪草往地上一掼,拽着她的发髻把她拖进草丛。
头发负担着全身的重量,狠狠撕扯着头皮,痛得钻心,施莹骑在溪草身上,左右手开弓,对着她的脸就是十几个巴掌。
长缨和长安哇哇大哭,穆腾听得心悸,只得把视线盯草上,僵着身子站在原地。
溪草喘着粗气,双手满地乱抓,本能地摸到一块石头,抬手砸过去,施昆捂住额头,鲜血从指缝流下来,趁着施莹回头查看弟弟情况的瞬间,溪草抽出右脚,把她从身上踢了下去。
施莹啊地一声捂住肚子,施昆恼羞成怒地扶起姐姐,拿袖子一抹血迹,狠狠往正要爬起来的溪草背上踹去。
溪草闷哼一声,重新扑倒在地,吃了一嘴的泥灰,咳嗽着还要爬起来,施昆已经坐到她身上压住了她。
“贱人,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他重新抓住溪草的头发,看着她衣领里头那白皙的颈项,愤怒的血液冲上头,变成一种扭曲的兴奋。
呲拉一声,他竟撕开她的绸裙,溪草身子一僵,蓦然紧张起来。
随后她猛地一咬牙,暗下决心,如果这个畜生敢碰他,她就和他拼了这条命。
可是下一刻,施昆突然像个米口袋般,重重砸在了她旁边的地上,一滩血迹迅速在溪草身边蔓延开来。
施莹尖叫着跑过来,还没扑到弟弟的尸体上,突然身躯一颤,也跟着歪在地上,激起灰尘。
溪草从尸体堆中爬出来,她此刻浑身无一处不痛,脸颊肿得老高,眼睛也充了血,视线里,只依稀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朝自己跑来。
她本能地要逃,可是才转身,身体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随后,她闻到熟悉的薄荷混杂烟草的味道。
“我来晚了,对不起,溪草,对不起。”
他把她紧紧勒在胸前,脸埋进她肩窝,身体微颤,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
“没事了,再没人能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