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黛媛说着说着就哭了,她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家人,抱着书包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紧紧的把门砸上了。
随着她的动作,肩膀上的风衣滑在了地上,冯黛媛怔了一秒,哭得越发厉害了……
谢令文和冯四小姐的事,溪草一直关注。
当日,派出去的护兵回来禀报谢令文英雄救美后,还亲自护送冯黛媛回家,溪草还当一切已经柳暗花明。
可哪知冷眼观察了谢令文几日,发现他完全没有和女孩子交往的迹象;而四五日后,冯家那边先是传出冯寂带着三个儿子打到了施参谋长家,把他家客厅都砸了;而后又听说冯四小姐病了,连学业都停了。
弄得溪草不住对谢洛白感慨,表示他们谢家儿郎都有些看不穿猜不透。
“明明是你做媒没有天分。这件事我倒是支持令文,虽然被冯家戏耍,可作为男人,既要有态度,又要有风度,令文的表现就十分不错!”
虽然被谢洛白否定,不过后面这点溪草也很赞成。
“算了,神女有意襄王无情,总归蓉城家世背景俱佳的小姐不止冯家,我明日去探探舅母的口气,若是她有人选,我们也能侧面帮衬。”
小妻子的行动,只要不让她涉险,谢洛白从来都是支持的。只是现在她的脑子,三分之一给了两个孩子,三分之一分给了谢家上下,还有三分之一则留给了保皇党和漠城方面,谢洛白深深感到自己被忽略了。
他一个翻身把溪草压在身下。
‘‘你晚上的时间只属于我,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就惩罚你了!‘‘
一夜好眠,谢洛白起床的时候,溪草也醒了。左右时间还早,溪草吃过早餐,便去温氏所居的染墨轩给她问安,不想就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夫人,我也是厚着脸皮求上门来了。也怪我们鬼迷心窍,择了错道,医生说黛媛那是心病……都是我们做父母的害了她啊……”
冯夫人擦着眼泪,在温氏面前已经掩不住情绪。
四女儿这些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时常一个人就恍惚一整天,可请医问药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冯寂的老朋友包医生上门,才说冯黛媛伤心过度像是得了抑郁症。
也就从这时候起,冯寂夫妇才意识到女儿已对谢令文芳心暗许。
说来也是讽刺,冯家以谢令文的心病做文章,最终风水轮流转,女儿病得还更严重些。
事到如今,冯寂后悔不跌,冯夫人也把丈夫大骂了一顿。
听了包医生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纵知现在求上门去,也是自取其辱,到底爱女心切,冯夫人还是为了冯黛媛找上了温氏。
她先是坦白了东湖宾馆酒宴当日冯家自作聪明的一幕,而后反复自责道歉,并感谢了在施昆欺负冯黛媛时谢令文的出手相助,最后恳求温氏看在孩子的面上,请二少帅去探望一下女儿。
“男女授受不亲,令爱和令文先前就毫无瓜葛,现在男未婚女未嫁,冒然前往恐怕不大方便吧?”
溪草刚跨进门槛就听到温氏故作为难道,不过从她的表情来看,大抵心情十分不错。
冯夫人见事情已无转圜余地,越发垂头丧气。溪草本不欲插手,到底感念她一番慈母心,忍不住多嘴一句。
“冯夫人,虽然心病要有心药医,可若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或许能另辟蹊径。”
冯夫人灰败的双眸一瞬有了神采,迫不及待发莫非问。
“莫非少夫人有不错的人选?”
蓉城巴掌大一块地,为了女儿声名,没把她送到专科医院诊治,先前替谢令文治病的那几位精神科的权威都被冯寂请到了府上,若是还有什么没有碰触到的神医,恐怕只有……
“听说少夫人身边有一位医术了得的宫廷御医,如果少夫人肯让她去试一试,冯家感激不尽。”
冯夫人说着就给溪草行了一个大礼,被溪草中途截住。
“冯夫人客气,能不能诊治,到底要去看看才知道。府上若是方便,你回家时,我便让郑大夫随你走一趟。”
如花似玉的女儿说病就病了,谁能接受,但凡有一丝希望,冯夫人都不愿放弃。是以,也顾不上礼数了,冯夫人当即就向温氏告辞。
见她急不可耐离开,温氏瞟了溪草一眼,不咸不淡道。
“你倒是热心肠。”
“舅母谬赞。若非二爷和我有心撮合令文表弟和冯四小姐,冯家小姐也不会遭此磨难。再说郑大夫有宫廷第一御医之称,在淮城时就妙手回春不少疑难杂症。若这次能帮冯四小姐渡过难关,兴许对相似病症的患者也是福音。”
这句话的暗示太过明显,即便温氏先来对溪草抵触和提防,也忍不住顺着她的意思开始了联想。
如果冯黛媛的抑郁症治好了,令文的惧水症是不是就有康复的希望?
头一次,温氏落在溪草身上的眼神,增了一层善意。
“令文心性不定,左右旌文还没有成婚,他的婚事也不用急于求成,都说要尊重年轻人的意见,就让他再玩几年吧。”
这句话说的婉转,可溪草也听出了温氏不想让谢洛白夫妇再插手谢令文婚事的意思。想来一是冯家利用谢令文缺陷的设计之举让温氏心有余悸,二来嘛也是施昆当姐调戏施黛媛的一事,让谢信周夫妇对谢旌文和施参谋长家的联姻生出了考量。
谢旌文婚事都悬,长幼有序,那谢令文也就可以再缓一缓了。
于是溪草也压下来意不提。
“今天还有件事,请舅母帮忙定夺。”
溪草缓了一缓。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秋暑不褪,舅舅为两个孩子请来的保姆们频染风寒,担心传给孩子,都是姆妈、金嬷嬷并桑姐几个在看孩子。 保姆们的开销乃是公中所出,府中虽然不缺银钱,可这样养着一大群闲人洛白和我都过意不去,正好前几日雍州拍来电报,素菊已经乘火车回蓉城。到底知根知底,把孩子交给她,我们也放心一些。”
六个保姆风寒不断,旁人却没事,说不是溪草搞鬼,温氏才不信。
不过刚听了冯夫人的一番剖白,多少意识到溪草当时的救人亦是为了谢令文;加之对郑金花的医术抱有期待,这一次,温氏很大方地答应了。
“孩子是你们的,凝碧阁和鸳鸯厦的事你们做主就行。你舅舅那边,我会和他说。”
溪草敏锐地嗅到了温氏态度的转变,这一场人与人的较量,已在不知不觉间间缓慢地产生了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