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完,长桌两旁总算是有了点反应。再怎么说他们也是长辈,被一个小孩子当面指桑骂槐,这事情毕竟好说不好听。
众人相互打量了一眼,到底是四方势力,还没达成共识让谁开口,弗雷德又抢先说道:
“这份契约我收下了,等下次再去德罗斯的时候,把它作为礼物给德皇陛下看看,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不要老是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比起贪心和无耻,他还远不够看呢。”
“够了!”
“住口!”
“大胆!”
弗雷德露出毫不掩饰的嘲笑,笑嘻嘻的瞥了一眼训斥他的三个人,与此同时在心中开始了思索。
“呵,狗腿子真是个神奇的物种,广泛分布于各个国家、各个阶层。大家都是红衣主教,想不到也有这么大差异。
抛开战死的三大世家不谈,剩下的九位主教明显分为三大势力,三大势力又分别以道格拉斯、科隆、埃德蒙顿为首。
眼下教皇陷入昏迷,埃德蒙顿这一系明显陷入下风。这一点从他们对地盘的划分就可以看出。
道格拉斯选择北方作为教区,明显是奔着矿脉去的,虽然北方暂时落后,但随着人才的大量涌入已经有了崛起的趋势,假以时日一旦矿产得到开发,必将成为玫瑰乃至整个大陆最富庶的地段。
好算计啊!
弗兰肯和威斯敏特选择的是玫瑰中东部,也就是靠近光明本土的地区,这里虽然谈不上多繁华,但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不仅传教基础更好,也更容易随时从国内获得支援。
科隆是第二强大的势力,他看上了南部瓦雷拉行省的土地,与其说他在贪图王尔德家族的产业,不如说他的野心已经蔓延到了德罗斯。
表面上看,拥有龙骑兵跟火炮的德罗斯或许更胜一筹,可一旦让光明神缓过这口气,有神明坐镇的光明神国,随便派出几个十翼天使,就能轻而易举的荡平德罗斯。
继科隆之后,福楼拜和波诺亚也选择了玫瑰南方的土地,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征服大陆。
东部三省留给了阵亡的三大家族,卡萨布兰卡分给了卡迪那,巴塞罗那和阿卡普尔卡分别归属两大圣骑士掌管,沿海地带虽然富饶,但是亡灵天灾过后人员损耗太大,想要恢复昔日的繁华至少也要几十年之后。
至于埃德蒙顿这一系,明显是被打压的不轻,表面上看,分给他们的是最核心的王都。但傻子都知道,即便光明神国再如何强势,除非天怒人怨的发动大屠杀,不然百年之内玫瑰王室都将保持抵抗。王都区域绝对是最难啃的一块骨头,让埃德蒙顿去这儿,无疑是往死里坑他。”
就在弗雷德暗自思索的时候,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的道格拉斯缓缓开口,他是一个高高瘦瘦的老者,肤色白皙,面容清秀,即便上了年纪依旧魅力不减,可想而知当年是何等风流倜傥。
“考虑的怎么样了?用不着担心什么,以光明的名义,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老人在慈祥的微笑,仿佛在说“天冷了要加衣服”。
弗雷德微微张口,还未等说话,一旁的科隆大主教轻咳一声,配合他犀利的眼神、一丝不苟的银发,鹰钩状的鼻梁,显得无比严肃认真。
“刚刚忘了说,如果教区和贵族的封地出现重叠,按照契约,贵族必须无条件让出封地。当然,假如贵族愿意配合教区的建设,那么以光明的名义,可以赐予贵族等同于祭司的特权。”
弗雷德愣住了,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按照他们给出的十二条契约,一旦同意,那玫瑰就不再是玫瑰人的玫瑰,立刻就会被沦为光明的殖民地。从此以后,玫瑰王室名存实亡,玫瑰王国就会任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如果按科隆所说,贵族们积极配合,那最好的情况无非是保留封地、只不过到那个时候,他们是玫瑰的贵族,还是光明的奴隶?
美美从刚才开始就怒火中烧,几次都要拍案而起,要不是弗雷德久违的攥住了她的小手,让她盛怒之下保持理智,她现在多半已经放出食铁兽咬人了。
肖恩站在弗雷德身后,他这会手脚冰凉、面色铁青,就算现在克拉克家族被王室打压,短时间内陷入低谷,只要家族还在,早晚都能挽回局面。
可一旦签署这丧权辱国的条约,玫瑰就成了光明的附庸,他们克拉克家族除了给教皇当牛做马之外,还有人的尊严吗?
妮维雅同样陷入了呆滞,只不过有别于肖恩的悲愤,她想到的却是另外的事。
难怪,难怪那个英俊儒雅、仪表堂堂、魅力非凡的父亲一谈起外交就难掩疲惫,难怪罗莱家族如此巧舌如簧也只能勉强维持现状。
不是弱国无外交,对手根本不是人啊!
如果德罗斯是凶相毕露的恶狼,想要一口吃下玫瑰的一条手臂。那光明就是包藏祸心的魔鬼,想要彻底将玫瑰吞噬殆尽,连骨头和皮毛都不留!
五人之中,倒是格力默看起来最为淡定。可实际上,作为房间里实力最低微的存在,格力默早就在剑拔弩张的气场中吓傻了。
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当上国王就要面对这样的局面,那我宁可留在王都当一辈子的马车夫!
主教们满意的打量着对面的年轻人,在他们看来,面对两国巨大的实力鸿沟,玫瑰王室派这群年轻人来谈判,毫无疑问是屈服的表现。
道格拉斯和科隆同时看向埃德蒙顿,后者在巨大的压力面前,硬挺了两秒,之后无奈的叹息一声,对莫妮卡露出歉疚的眼神,然后缓缓对弗雷德说道:
“那么,可以签字了吗?”
弗雷德终于看向了莫妮卡,令后者万分惊讶的是,他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愤怒,反而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仿佛面对的不是三位传奇、八位圣域,而是一群螳臂当车的孩童。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弗雷德优雅而从容的将契约撕成了两半,而后直视着道格拉斯的眼眸,不卑不亢的说:
“我要是拒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