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此时单穿了一件白衬衫,外套和领带均是不翼而飞,脸颊和眼尾却飞着一抹经久不散的红,无端给他这张脸添上了几分艳色。
他过来之前,到底跟江景云在干些什么?!
让他的脸一直红到了现在,还浑身上下沾满了江景云的味道到处乱跑……
是随月生在炫耀自己搭上了江景云的这艘大船?亦或是江景云在宣誓对随月生的主权?
是什么都好,反正都跟他陶风澈没半点关系。
陶风澈的理智已经被突然涌上心间的愤怒冲击得分崩离析,可他到底已经十七岁了,多年来受到的教育和他的自尊心,都不允许他此刻像个心爱的糖果被人夺走的孩子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他深吸口气,从被人堵在路中央挑衅开始就处在失控与崩溃边缘的大脑从没有这么清晰过。
——他跟人打架,又被抓进警察局时,随月生正在江景云的床上,而他毁了随月生的床笫之欢。
这是唯一的理由。
陶风澈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有些嗡嗡作响,他沉默着做了个深呼吸,用力之大仿佛要将肺部撑爆。
而随月生将他的沉默当做了否认。
倒也正常,毕竟隔着漫长的时间长河,陶风澈当时年纪太小,大概是真的对自己这个童年玩伴没什么印象,或者是大致记得有这么个人,但具体发生的事情却差不多忘了个干净,以至于现在一时间无从回答。
他理智上能够理解,可情感上还是一阵酸涩——他珍而重之的回忆,或许都不足以给陶风澈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好在没有在灵堂上当众问出这个问题,他苦中作乐。
“记得。”陶风澈突然给出了回答。
他的声音听上去生硬极了,可随月生依然感觉到心中一颗大石落地。短时间内情绪起伏过大,以至于他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该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随月生刚想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来,陶风澈却又补充道。
“不就是偷我家公司的那个吗?”
这句话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就仿佛随月生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偷走了他应得财产的陌生人,是窃贼。
随月生僵在了原地。
好在他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运气好的人,“陶风澈跟自己一样,清楚地记得往事”这个概率极低的假设,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抱有什么期待,而“陶风澈忘记了自己”这个,他却是做好了一系列预案。
毕竟陶风澈当时还那么小,自己告别的方式又那么突然,大概是真的把他吓到了。他还记得热流涌动,他昏倒在地上前,眼前那张仓皇惊惧的脸。
即便是成年人,面对那些让自己感到不适的回忆,第一反应都是淡忘,更何况是个当时还在念小学的孩子。
随月生很快调整了心情,重振旗鼓道:不能说是‘偷’,我是合法继承。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随月生,是你的新监护人。”
他甚至对着陶风澈扬起了一个笑来、
这下,发愣的轮到陶风澈了。
他鬼使神差地顶了一句嘴,就像是熊孩子故意闹事引起大人关注一样,内心中甚至隐隐期盼着随月生发怒,就像小时候一样。
可随月生这个回答,仿佛是真的要跟他划清界限了一般,要将那些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可凭什么呢?
难道就凭他如今大权在握,又搭上了江景云,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所以再也不需要有人记得他那些并不意气风发的曾经了吗?
更何况“监护”二字一出,平白无故地就给他抬高了一个辈分,就好像他是长辈,而陶风澈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孩子,突然间就低了他一头。
可在陶风澈的眼中,随月生一直都是那个穿着羽绒服,看着有些脏兮兮的少年,看着有些落魄,却有一双很亮的眼睛。
那是他最初,也是最好的朋友。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要加上“曾经”二字了。
岌岌可危的理智防线终于彻底坍塌,陶风澈冷笑一声:“监护?监护什么?监护我有没有跟别人上床吗?”
“你……你说什么?”随月生说得迟疑。
他不过是下意识地反问,而陶风澈却一字一顿,口齿清晰地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你这个监护人,是监护我有没有像你一样,跟别人上床吗?”
我跟别人上床?
随月生几乎要被这劈头盖脸的一句指责给砸懵,他完全不明白陶风澈因何会产生这么无厘头的误解。难道是有人在其中刻意挑拨他们二人的关系?
是谁这么跟陶风澈说的?
他皱紧了眉,努力克制住自己心头熊熊燃烧着的怒火,试着平心静气地跟陶风澈讲道理:“陶风澈,你好好说话。”
陶风澈突然对着他挑了挑眉,然后上前一步,凑到了随月生的耳边。
这是个极亲昵的姿势,远远超过了社交距离,若是换做别人,早就被随月生掏枪顶住了脑袋,可此时凑上来的是陶风澈。
他呼出的气息拂在随月生的脖颈上,引起后者肌肤不受控的颤栗。未成年的alpha就连信息素都没来得及产生,闻上去像白纸一样干净,又因为他是陶风澈,随月生甚至都没有产生一星半点的攻击欲。
他们离的太近了。陶风澈甚至都能看到随月生光滑的脖颈上突然冒起的小疙瘩,可他视若无睹,只偏过头,专注地嗅了嗅。
即使是在这样的距离下,随月生后颈的腺体附近,也依然没有记忆中那甜腻的荔枝香气。他浑身上下只有一种味道——雪松,来源于江景云的信息素。
简直浓得扑鼻。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