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瑜棠“嚯”地一下站起来,提起下摆匆匆的向外走去。
临到门前了又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暗卫道:“母妃那边都安排好了么?”
……
“陛下。”大太监趁着晏皇提笔蘸墨的功夫连忙插了句话,“五殿下从后面来了。”
晏皇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把最后一句话写完,放下笔后,才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大太监点头,亲自去迎了晏瑜棠。
晏瑜棠从侧门被迎进正殿,看着空空荡荡的正殿,又抬首看向高高在上的父皇,恭敬的行了一礼。
晏瑜棠:“参见父皇。”
“起来吧。”晏皇又翻了一页空白的纸。
“谢父皇。”晏瑜棠起身,敛着眸子站在原地。
晏皇没有开口,晏瑜棠也没有出声,父女俩一上一下都没有出声,大太监站在晏皇身边,眼观鼻鼻观心。
率先打破屋内沉默的,是来自外面的叫杀声。
晏瑜棠眼皮一跳,强忍着没有转头去看正殿门口。
谢方寒应该已经走了吧……
不待她多想,一直没有出声的晏皇也终于开了口。
“看来今晚想要见朕的不止你一个。也不知道下一个进来的是你的哪个兄弟姐妹。”
晏瑜棠没有搭话,也不敢搭话,倒是晏皇,话突然多了起来。
“你大皇兄为人平庸,但性子尚还算好,可终究难成大器。”
晏瑜棠的眼皮颤了颤,没有出声。
晏皇自顾自的继续道:“你二皇兄治军还可,但是为人独断,不行仁政,一意孤行,不堪大用。”
“至于老三,被她母妃惯坏了,文不成武不就,连自己都管不好,更何况管一个大晏。”
“老六年幼,但性子憨厚,也不是个能继承大统的料子。”
晏皇说到这,终于抬头看了一眼晏瑜棠,目光说不上悲喜,也看不出情绪。
“朕有时也会怀疑自己,六个孩子里,偏偏是两个公主最有呈君之相,若你们不是女儿身,朕也不必迟迟不立太子。”
晏皇说着,自己也惆怅的叹了一口气。上天真是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他最优秀的两个孩子竟然都是女儿身,若为男儿,大晏又何至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父皇……”晏瑜棠叫了一声后便没了下文,他父皇殚精竭虑几十载,不惜自削皇权,堪堪的将大晏立在了一个平衡杆上,可是随着皇子们的长大,这个平衡便越发的不牢靠起来,直到她和谢方寒搭了这个台,平衡终于保持不住了。
晏皇手里毕竟还有大内密探,她们所谋划的,就算一开始晏皇不知道,可时至今日,也应该是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没有出面调停,是他自己也清楚,这个平衡保不住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卫百里要什么。”晏皇突然道。
晏瑜棠回过神,摇了摇头:“儿臣并不知晓。”
“哦?”晏皇放下笔,煞有其事的看着下面的晏瑜棠:“那个老狐狸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他那外孙这个节骨眼入宫,竟然不是来提要求的么?”
晏瑜棠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刚刚的事。
倒不是问心无愧,只是身处皇宫,她刚刚和谢方寒的对话又没有刻意的瞒着,她父皇想知道,早晚都会知道,还不如她主动说了。
晏皇听完,面无表情沉默的盯着晏瑜棠。
晏瑜棠站在原地,无声承受着他父皇落下的威压。
良久,正殿里才又有了声。
晏皇:“这样啊……”
晏瑜棠无心去辨别晏皇那句话里的语气,她的里衣被冷汗浸透,这是她第一次正面的感受一个皇帝的威势。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谢方寒诚不欺她。
“棠儿。”
晏皇很少这么称呼她,晏瑜棠怔然,顿了一下才回了话:“父皇。”
晏皇手里把玩着一个玉坠,语气里竟然带上了三分笑意:“你猜先进来的会是你哪个兄弟?”
“……”
晏瑜棠不动声色倒抽了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晏皇刚刚那句话里的笑分明是冷笑。
若是平时,她肯定会装作没听到,但是今天……
晏瑜棠不着痕迹的往门外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从那扇殿门上,看到了一个正坐在门口台阶上的影子。
她收回视线,冷清的声音回荡在正殿里:
“我猜谁也闯不进来。”
外面的吵闹声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可谢方寒坐在正殿却连一个叛军都没见到。
禁军早就没了踪影,不知道是去阻拦叛军了,还是在哪个角落等着当一只捕蝉的肥螳螂。
谢方寒更倾向前一种设想。
二皇子虽然当了这只出头鸟,给了大皇子派和三皇子派一个光明正大出兵的理由,但是这三方又因为各自的利益要互相牵制。
他们三方互相都想把对面两方咬死。
至于晏皇,活不活着已经不重要了,成王败寇,弑君的名声随意找个失败一方背着就好。
他们不着急杀到正殿,只是因为在他们心里,皇帝已经是一个可有可有的“彩蛋”,争不争的,不影响这场大戏的结局。
当然,也不排除某一方做小聪明,自以为是的想要再演一出“挟天子令诸侯”的戏码。
说曹操曹操到。
“禁军副统领周裕奉命护驾。”
谢方寒持剑起身,看着台阶下近百数的禁军,一脸平静的立在正殿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