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
谢方寒刚至中院就被卫百里抓个正着。
“进宫。”她拉了拉衣服,也不隐瞒。
“进宫做什么。”卫百里神色如常,语气听不出喜怒。
谢方寒抿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唇,她不信卫百里不知道北地的事。
“是去让皇上不要答应大越的条件?”卫百里替她说了出来:“还是让皇上改变主意把嫡亲公主嫁过去。”
谢方寒抽了下嘴角,刚刚起床的动作大了些,牵动了还没好的刀伤。
她明白卫百里的意思,想要动动嘴皮子就让晏皇收回成命那是不可能的,大越眼看着就要打到关内,要么息事宁人按照大越提的要求用粮食和公主把失地换回来。
要么,就出兵打回来。
镇北军的军力不弱,就算西京出了乱子,也不至于边关被打成这样。
难道是有人授意?
不对,别的不好说,镇北军是万不可能做出这种卖国行径。
被暗卫消息刺激到的谢方寒终于冷静了下来。
卫百里依旧冷着脸,语气却比刚刚好了不知多少:“陛下没有世人想的那么无能,许多事他都是清楚的。”
“那他为什么……”谢方寒不解。
“清楚是清楚,怎么做、能不能做,又是一回事。”
卫百里说的似是而非,谢方寒倒是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
“你还要进宫么?”卫百里又问道。
谢方寒摁着自己的伤处,没什么犹豫的回道:“去,宫里要去,北地我也要去。”
卫百里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开心,哪怕最开始他是一心想着让他去镇北军中。
“你想好了?你之前可是不愿去的。”卫百里再次问道。
“我之前也没有不愿去,只是时机不到,现在到了。”谢方寒看着卫百里,认真的说:“求人不如求己,一次两次可以求人,但总不能每次都要靠着别人,终归还是要自己强大起来。”
卫百里叹了一口气,对着她摆了摆手,没有再多言。
谢方寒看着老人微弯的背,最后问了一句话:“今年正月的出游是陛下安排您去的么?”
卫百里看着她,原本清亮的眼中浊光涟涟。
“我知道了。”她话都没说完便转了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宫里一下子少了三个皇子的原因,谢方寒进宫后觉得这座城比之前萧瑟了不少,沿途早春的花开的很好,可依旧压不住那股苍凉。
“谢小公子。”
谢方寒看着似乎是已经等候多时大太监,神色并无什么变化。
谢方寒:“烦请公公带路。”
到底是皇帝身边的侍奉,被“反将一军”也没有丝毫的慌乱,抬了抬手,示意她跟上。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疼,像是一副鞭笞着她冷静下来的鞭子,时刻在提醒她: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代价。
进宫前的路上她想了很多,该梳理也都梳理了一遍,而最后唯一搞不清楚的问题,就是晏皇。
他到底想怎么样?
这个皇帝身上处处写着矛盾,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却又用自己制衡住了整个西京官场的局势。
他并非无能之辈,却又做尽了无能之事。
“谢小公子,陛下在里面等您。”大太监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索。
谢方寒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独自进到了内殿。
“草民谢方寒参见陛下。”谢方寒腿上带着伤,稍作考虑,还是没有跪下。
“为何不跪。”晏皇似乎是在批奏折,抬头看了谢方寒一眼,一边说着一边又低下了头。
“是陛下您不让我跪的。”谢方寒低着头,看起来十分谦逊。
“朕什么时候说过。”晏皇头也不抬的道。
谢方寒张口,顿了下才道:“若按皇权礼制,草民确实该跪,可陛下您自己都不屑皇权,草民又何必遵循。”
晏皇停下笔,随意的把它放在一旁,抬起头目光直视谢方寒,声如晨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谢方寒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平静,丝毫不怵:“这不是您想听的么。”
两个人对视良久,最后还是晏皇先挪开了视线。
“你胆子不小。”
没有怒意,没有试探,晏皇的语气平平,仿佛只是单纯的叙述出这件事。
“那要看对什么人,对什么事。”谢方寒回道。
晏皇似乎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说,重新拿起笔开始批奏折:“说吧,来找朕是为了什么?”
谢方寒:“陛下都让贴身的大太监在宫门口等我了,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么?”
“小五倒是好福气,能遇到为她做到这个份上的人。”晏皇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惆怅。
谢方寒趁机躬身行礼:“陛下,大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退让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更是会寒了在边疆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心。”
晏皇看着他,并没有出声搭话。
他在等谢方寒的一句话。
谢方寒知道他在等什么。
她沉默了许久才涩着嗓子开口:“我愿为大晏前往北境收回疆土。”
这个旋涡,她终究是跳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