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白子慕自己跑进去,上了两个台阶之后,踮脚去推开木门喊道:“爷爷~”
陆平在外面站着,等了一会,没见小朋友被赶出来,也就放心许多。他刚才心情大起大落,衣服因为大力动作还皱了点,这会儿也没整理的心思只随意拍了拍,坐在那等。
他要守着师父,再不会离开半步,老爷子吃苦半生,他以前做不到的如今都要补上。
雷长寿十分忐忑,走过来同他道歉:“陆先生,这事儿是我的错,他说他是贺老先生的徒弟,我以为他……唉,真是对不住。”
陆平连忙道:“跟您没关系。”
雷长寿:“刚才那是……贺老先生的儿子?”
陆平立刻反驳:“不是!”
雷长寿在一旁不敢问,但也满腹疑惑,陆平生怕他误解,开口道:“我原本不想说,师父被那人害过,但是我也不想那个王八蛋顶着师父的名号在外头招摇撞骗,所幸今日全都说了。那人叫贺乔生,至于今天他还叫不叫这个名字,我也不知道了,当初原本是师父在田间一棵乔木下捡到的弃婴,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
陆平把那段尘封往事全都告诉了雷长寿,说完之后,二人都沉默片刻。
陆平道:“实不相瞒,之前我亲自带钱来东昌市也是心里有些猜疑,我怕师父又被人骗,这些钱不算什么,我是怕有人再寒了他的心。您不知道,他老人家瞧着嗓门大,其实心很软,在电话里提了子慕几次,说是要帮个小孩儿……”陆平说到这里才笑着摇摇头,面色略缓了些。“我以为怎么也是个十几二十岁的后生,谁知道才这么一点儿大。”
雷长寿点头道:“原来如此。”
陆平叹道:“师父一辈子孤苦无依,子慕那孩子跟他老人家投缘,有他在,师父不知道每天有多高兴,我也就放心了。”
雷长寿拍了拍他肩膀,安抚几句。
白子慕在房间里陪了贺大师一上午,等到中午的时候,只有小朋友一个人出来吃饭。
陆平担心师父,自己不敢去送饭,让白子慕帮着端了进去。
雷东川在一旁瞧见,主动上前帮忙:“陆伯伯,我来,弟弟太小没力气,你给我找个托盘,我给爷爷多拿一些。”
陆平连声答应,赶忙去准备了一份。
雷东川就端着托盘和白子慕一同过去,白子慕几次回头看他,雷东川叮嘱道:“小碗儿,好好走路,看前头。”
白子慕道:“可是哥哥,我想帮你。”
雷东川道:“那你走在前面,替我探路。”
“嗯!”
换了一个说法,小朋友立刻乖乖在前头走路了,这次因为有了“引航员”的身份认真看路走着,没再回头。
房间里。
贺老头还在闷闷不乐。
雷东川中午吃饭的时候,已经从几位大人的交谈中隐约听到一些,但是他还小,只理解了最表层的意思,想了想问道:“爷爷,你是不是因为没打到,不解气啊?”
贺老头斩钉截铁:“对!!”
这句话可算说到贺老头心里去了,老头这心里懊悔啊,要是陆平不拦着,他怎么也能抽上两扁担,这才给了一拳,压根不解气。
雷东川道:“爷爷,你等下次我帮你,我跟我二叔学了好多,现在跑得比以前还快,一下就能追上抓住他。”
贺老头愤愤道:“好!东川哪,你到时候就追上去照着他膝盖来一脚,先把人踹趴下,等我过来好好给他几扁担!出出这口闷气!”
“好,那爷爷你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他。”雷东川哄他,又给白子慕使眼色。
白子慕从凳子上蹦下来,过去牵着贺老头的手拽着他走到桌前,雷东川立刻塞了一双筷子在老人手里,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好歹是劝着吃了半碗饭。
贺老头心情不好,白子慕就主动铺开画纸,陪他画画。
“爷爷,你把我画得漂亮,我也画你呀。”
小孩跪坐在椅子上,认真把贺老头之前教他的都画出来,雪白宣纸上,毛笔落下,平添一叶小舟,船尾再来两个墨点,凑在一处权当小人。
贺老头忍不住探头去:“这什么?”
“爷爷开大船!”
贺老头没绷住差点乐了:“这么凭空开船哪!”
白子慕画了三条波浪线,豪气道:“在海上开!”
“你这三条线就是海了?可没这个说法,这都谁教你的啊?”
“哥哥教的呀~”
“东川能懂个什么,教个金鱼能给我画成大象,来来,我教你……”
贺老头生怕白子慕误入歧途,带着补救了一下,教他画了正确的水面,等落笔画完,又忍不住添了山。他心里还记挂着刚才的事,有些走神,不小心在最上面晕染开一片墨色,贺老头拧着眉头,正要把画揉了,白子慕忽然指着那边开心道:“爷爷,天黑了,有月亮~”
从小朋友的角度斜看过来,刚好有一处晕染不均匀之处,像是一拢云遮月,月华正浓,马上就要破云而出。
白子慕道:“爷爷,水面上也要有月亮。”
贺老头眼神柔和几分,道:“好,还记得爷爷教的是不是?这就画上月亮啊。”
贺老头画完,心情好了许多。
他扭头看到雷东川,雷家那笨小子画了一副小鸡啄米,还在那津津有味地自我欣赏,贺老头瞧着就心梗。雷家小子什么都好,也够听话,就是没一点艺术细胞,贺老头打发他去写大字,也就这件事雷三勉强做的还有几分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