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慕就从小纸包里拿出鸡冠花的种子,撒在泥土里,还用自己的小水壶浇了水。
老头在前面庭院里砸石头,也静不下心去,时不时停下听听后面的动静。
听着后面院子太安静了,又忍不住犯嘀咕,那后面是他库房,乱七八糟堆了不少东西,他有点担心那俩小的玩儿起来碰到磕伤自己,正准备站起来过去看看的时候,就听到有哒哒的脚步声跑过来。
老头立刻坐回板凳上去了,一本正经拿了凿子,吭哧吭哧地在那砸石头。
白子慕跑过来找他,拽着老头胳膊往后走:“爷爷,有只猪,有只大猪——!!”
老头愣了下,跟他起来:“什么猪?”他后头院子里就放了些碎料,没有活物啊。
白子慕仰头看他,要带他过去看,老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小卷毛慌成这个样子,安抚道:“不怕啊,没事,可能是附近后勤农场里跑过来的,你等爷爷一下,我拿根绳子,拴上送回去就没事了。”
老头在防雨布底下翻了翻,之前给他送石料过来的人卸货,还留了一捆粗麻绳在这里,他拿起来拽了拽,觉得还挺结实,就拎着绳子跟小孩去了后院。
白子慕两只小手抱着爷爷胳膊,一边走一边往前看,给他带路。
雷东川举着竹扫把,正在门口比划。
老头怕他受伤,拎着绳子喊道:“哎,雷家那小子,别过去了,小心猪冲出来撞着你!”
雷东川茫然回头:“啊?”
老头大步走过去,哼道:“闪开点,我来捆它——”
他到了门口,绳子卷在手腕上,架势都摆好了也没瞧见库房里的猪,里头空空荡荡的,除了之前放进去的石头料子,什么都没有。
老头挑眉:“猪呢?不是说有只猪吗?”
雷东川愣愣地用竹扫把往上举了举,“爷爷,这里,是蜘蛛。”
“我知道是只猪……是蜘蛛啊?!”
老头人都傻了,抬头瞧见那只灰白色的蜘蛛,确实挺大的,赶上小孩巴掌大小,他把绳子搁一边,接过雷东川手里的竹扫把道:“是只旯犽,吃虫的,别伤了它,挑下来放走就行了。”
老头把蜘蛛放了,又去扫门上的蜘蛛网,弄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把扫把塞雷东川手里硬邦邦道:“谁让你们在这搞卫生了啊,我这里常年闲着,压根就不过来,多管闲事!”
雷东川挠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子慕可怜巴巴站在那,还在探头张望,“爷爷——”
老头招手:“爷爷把那个蜘蛛弄走啦,没事了。”
白子慕这才跑过来,小卷毛一晃一晃的,刚才吓得不轻,卷毛都炸起来。
老头这两天就是因为雕刻手艺的事儿面子上过不去,发现小孩早就忘了,心结已经去了大半,尤其是刚才成功解决了“大蛛”问题,小朋友仰头看他的时候满眼崇拜,老头心里美得很,那点脾气早就过去了。
“爷爷,那只大猪——”
老头牵着手领他去前头,一边走一边教育他:“你这口音也有问题,什么大猪,那叫大蜘蛛!走吧,去前面我教你写字画画儿,学得多了,就不会再出这种错了。”
“可是哥哥……”
“你哥没事,让他打扫一会吧,不信你问一声,他保管愿意在外面搬砖、扫院子!”
老头领着白子慕去前头屋里,一边喂小孩吃烤花生,一边念书让小孩背诵。
这次教的是诗词,白子慕学得很快,一首诗教个几遍就会了,老头教得也挺过瘾,问了一首前几天教过的诗,小孩也背诵出来,一点都没卡壳。
老头夸他:“不错,记性好,下次来的时候爷爷教你写下来,咱们背一遍再写上一遍,就记得更牢靠了。”
小朋友也不是一直都喜欢背诵,有的时候注意力会被分散,玻璃窗外阳光明媚,阳光照进来会在桌上形成一道小光束,可以看到粉尘在光下舞蹈。白子慕趴在桌上看这个,也能津津有味看上好一会,老头也不催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翻书看,翻上几页,抬头看一眼小孩,摇头笑一声。
还是小孩子,瞧着什么都新鲜,也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呢。
白子慕看了一会,又抬头去看窗外:“爷爷,院子里有只石狮子呀。”
老头道:“是啊。”
他一直对雕刻的石狮子不是特别满意,自己练习了挺长一段时间,试着把院子里的石头一点点凿成想要的样子,但这些石头太过蠢笨,不能熔炼塑形,硬邦邦的,一点都不灵活。
老头觉得自己一身力气没处使,对着石头一肚子火。
好在他的字画还不错,普通做一点碑文篆刻尚可,好歹能做出一点像样的东西。
白子慕从背来的小书包里翻了翻,找出一罐健力宝,捧着送给老人。
老头:“??”
老头:“这给我喝?我可不喝这玩意,冰冰凉的,你哪弄来的啊?”
白子慕道:“家里分的,每个人都有呀。”
“你家?”
“雷哥哥家。”
“那是别人家里分的,跟你都不是一个姓。”
“我们是一家人。”白子慕仰头认真道,“我们住在一起的。”
老头被他逗乐了,捏他小脸一下,“行吧,行吧,你说了算。”
白子慕指了指健力宝,又认真道:“爷爷,这个可厉害了,哥哥上次喝了它,考了90分,你也喝一罐吧,喝完了再砸石头,就不会被退回来了。”
“什么退回来!我那是自己觉得不够完美,又搬了一块石头重新敲的!”老头脸红脖子粗地跟他争辩,指着外头道,“你没瞧出来吗,它耳朵都是好的,一点都没坏!”
大约是不服气,老头决定从其他方面试着找回一点面子,摊开宣纸带白子慕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