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东川在班上没找他麻烦,但是放了学没饶他,只要见了董天硕就追,追的鞋掉了一只才放过他。
董天硕被追的跟兔子似的,满大院胡同里跑。
连着几天之后,董天硕也被追出了火气来,他不敢惹雷东川,雷东川手下小弟太多,他惹不起,就挑软柿子捏,放学回家的路上兜里又踹了两块巴掌大的石头,拐了个弯儿跑去了凶宅那边。
董天硕绕着灰白墙来回走了一段路,选定了一处高点的位置,往院子里扔石头。
第一下之后,凶宅里果然响起熟悉的老头骂人声。
董天硕二话不说,又往里头扔了一块!
老头骂的更凶了,拿着竹竿就出来:“小兔崽子还敢扔!有种别跑——”他出门的时候就看到董天硕背着书包跑的身影,骂道:“谁家的孩子这么没教养,你爹妈怎么教的啊,大白天往别人家里扔东西?!”
“你这里跟收破烂的一样,谁知道有没有住人……”
“放屁!你才收破烂的哪!”
老头气得够呛,拿着竹竿就追出来,他腰背弯了跑得慢,刚追了几步,就看到刚才扔石头的胖小子突然兔子似的原地蹦了一下,撒腿就跑!
老头以为那破孩子故意气自己,还没等他骂人,另一边就冲出一个男孩,小旋风似的追上去,那步子迈得又快又稳,跟鹰抓兔子一样一下就给按地上了!
董天硕在地上打了个滚,灰头土脸地先举手求饶:“雷……老大,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雷东川火大,骂他:“我听你放屁!你还敢拿石头,我上回怎么跟你说的,让我再瞧见你拿石头,见一次揍你一次!”
董天硕哆哆嗦嗦想求饶,但被抓了个现行,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
老头气喘吁吁跑过来,手里的竹竿当了拐杖,伸手指了指:“好,好小子,抓的好!给我按住了,看我这回不收拾他!”
雷东川把董天硕提起来,那老头脾气也很是古怪,一般人可能就抓着去见家长嚷嚷一同,可他不,上去就冲着董天硕屁股抽了一竹竿,毫不客气。
老头报了仇,挥挥手大气道:“滚吧!”
董天硕挨了一下,捂着屁股想走。
雷东川又喊住他:“把鞋脱下一只来,光着脚从这走回去,让我知道你半路穿鞋,明天还收拾你!”
董天硕怕他,老老实实照做。
那老头大仇得报,颇是得意,他看了雷东川一眼嘿嘿直乐:“臭小子,还挺记仇,上回也是他追的你弟弟吧?追掉了一只鞋,躲我屋里的那个——”老头抬手摸了摸胡子,转折十分生硬,但语气十分自如,“那个孩子怎么没来啊?”
雷东川道:“爷爷,你说小碗儿?”
“对对,就是他,那个小卷毛。”
“他放学回家去了,我大哥接的他,从那边大路上骑自行车走的。”
老头哦了一声,瞧着有点遗憾,自己拎着竹竿回去了。
雷东川还记得他上回帮了白子慕,一路跟到门口,问道:“爷爷,我上次来看到墙边好多砖,特别乱,我今天没事我帮你搬——”
老头当着雷东川的面把大铁门关上了,摆摆手赶他走:“不用,不用,我这里好得很,少来多管闲事。”
雷东川往前凑了凑,还想再说,老头警惕地看着他,当着他的面挂上了铁锁,“咔崩”一声,锁了个结实。
“别想翻墙啊,我就烦别人来我这里,嗡嗡嗡的吵死人,你敢来我就拿竹竿抽你!”
老头哼了一声,拎着竹竿进去了。
雷东川心想,这个爷爷可能就是这样,脾气大,也没有一般老头那么和善。
他怀揣着这个想法,一直到了周末。
周末两家凑在一起吃饭,董玉秀买了很多卤味回来,雷妈妈也做了拿手好菜,两家热热闹闹一起吃了顿饭。
四月天气渐热,中午的时候一件小毛衣就够了,白子慕喝了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鼻尖微微冒汗,董玉秀就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挂在一边,小孩衣兜里掉出几颗黑乎乎的烤花生。
董玉秀刚开始没认出来,还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了一跳。
雷妈妈离着近,捡起脚边那颗黑球一样的东西用手指搓开,笑道:“我当是什么,这不是烤花生吗?”
董玉秀问道:“子慕,这是哪儿来的呀?”
白子慕张口吃了一勺汤饭,含糊道:“爷爷给的。”
“哪个爷爷?”
“胡子……到这里的怪爷爷。”白子慕用小手比划了一下胸口的位置,仰头道,“妈妈,爷爷还给我吃了橘子罐头和鸡蛋糕,还有杏仁糖。”
董玉秀:“……”
这听着太熟悉了,不就是她给那位住在凶宅的老先生送去的谢礼吗?
雷东川困惑了,问他:“小碗儿,你怎么进去的啊?我去的时候他都关门,不让我进。”
董玉秀也想知道,她去了好几回,别说关门不让进了,她连那位老先生的面都没见着。
白子慕咽下嘴里的饭,道:“我,爬进去。”
雷东川:“你爬墙了?”
白子慕摇头:“墙下面有个洞,哥哥,我每次都是从那里爬进去。”
“你啥时候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