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慕又往里面缩了缩,险险避开。
董天硕又气又急,他卡在缝隙外面,因为长得太过壮硕而进不去,气呼呼地在外面推了砖墙一把,还要去拽白子慕,这次只差一点就抓住了,已经勾着小孩的衣角。
“小王八蛋,在那扔什么呢?!”刚才怒气冲冲的声音这次直接开骂,很快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从房子里出来,一双眼睛浑浊布满血丝,头发胡须斑白,尤其是胡子更是乱糟糟长到了胸口那。老头健步如飞,能看得出是一身硬骨头,手里拿着一根竹竿大老远就举起来,“你再扔一个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董天硕吓得够呛,但还是用最后一点时间去拽里面的小孩,磕磕巴巴道:“我,我是他表哥,我带他回家!”
白子慕看到有人立刻求助,喊道:“爷爷,他打我呀!”
老头看不见砖墙夹角里什么样,就直直盯着董天硕,问他:“你是他表哥?”
“是,是啊。”
“以大欺小,还是一家人,亏你干的出。”
董天硕已经看出他是人,不是鬼了,梗着脖子嘴硬道:“他做错了事,我这是教育他,我,我大义灭亲……”他也不会成语,这一句还是听评书从里面学来的话。
老头脸色变了,沉着脸直接伸手把董天硕推搡出去,“滚吧,少来我这脏了地方!”
董天硕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老头一双手铁钳子似的十分有利,推了两步没什么成效,干脆拎起他后衣领来直接扔出去了。
“你怎么打小孩!”
“打的就是你,滚出去!”
院子的大铁门“哐啷”一声当着董天硕的面关上,老头干脆反锁了,董天硕差点被磕到鼻子,气呼呼在外面抓着门上的小栏杆使劲晃了几下,发出噪音。他在家生气的时候,都这么干,也习惯了别人都让着他,但“鬼宅”里的老头半点都不惯着他,直接拿竹竿隔着铁门捅了他好几下!
一老一少隔着铁门互相瞪眼,最后还是董天硕怂了,跑出去几步忽然又调头回来,冲房子吐了口水:“呸!”
老头在里面骂他:“小兔崽子,你哪家的,啊?!”
董天硕听着铁门响,怕他出来,一溜烟跑没影了。
老头气得够呛,开了门锁拿竹竿出去追了几步,“甭让我再瞧见你,见一次打一次!”
老头脾气显然也不好,骂了几句退回院子里。
墙角那有个小影子动了动。
老头站那,冷声道:“出来。”
小影子又缩回去一点,依旧不吭声,但很快这次就被老人单手拎了出来。
白子慕被追了一路吓坏了,先要咬人,想跑,但被制住发现跑不了之后,小孩就仰头乖乖喊了一声爷爷。小孩身上沾了泥水,小鞋子掉了一只,小卷毛都乱了,看起来像一只可怜巴巴的猫崽子。
又凶又乖,而且非常识时务。
即便弄得一身泥,也不难看出这孩子模样十分漂亮。
老头冷笑:“心眼倒是不少,你是哪家的孩子?在这乱跑乱闯,一会就找你家长去!”他还想教训几句,就看到手里的小孩抿了抿唇,一双眼睛里含了雾气,睫毛上挂了泪珠要掉不掉的。
老头:“……”
他这辈子脾气古怪,没跟谁服过软,平时说话都跟吵架一般,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手里拎着这么一个软乎乎的小家伙,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只能把语气再略微放平和一点,“行了,行了!别哭啊,你们俩跑进来给我这弄得一团乱,我还没骂你们哪!”
白子慕哽咽道:“爷爷,他欺负我。”
老头本来想批评一顿就把这小卷毛放了,但对方像是把他当成长辈一样,竟然理直气壮告状起来。
老头拧眉:“你们家的事儿我管不着,少跟我说这些,烦死了!”
雷东川听了杨蒙蒙的报信儿,立刻扔了手里的东西,撒腿就往白子慕那边跑。
杨蒙蒙小辫子都跑散了,她腿短,追不上雷东川,扭头又往自己家跑,她被人欺负了,得找姐姐帮她报仇!
雷东川一路跑一路喊白子慕的名字,大院就这么大,他对这一带胡同太熟悉了,也知道他弟肯定往难走的地方跑,找了没一会,就看到了董天硕远远的在前头。雷东川气坏了,喊了他一声,董天硕下意识回头,瞧见是雷东川头发都吓得炸起来,比刚才瞧见鬼宅的老头还害怕,蹦起来撒腿就跑!
“董天硕,你再跑一步试试!”
董天硕跑得更快了,可他压根不是雷东川的对手,三两步就被追上,求饶的话一句没说就被雷东川捏着脖子拽回来,“嘣”一声,俩脑门磕到了一处!
雷东川带着火气,撞得特别凶,董天硕脑门没他硬,再加上本就怂了,一下泪花就出来了。
雷东川没饶他,他脑门硬,嘣嘣又是两下,他没什么事,董天硕那边已经满头包了。
“疼疼疼——”
“你再喊一句,我就捶你!”
董天硕咧着嘴哭哭啼啼,雷东川不放他走,找了个路边犄角旮旯的地方把他拽过去,冲着屁股踢了一脚:“我弟呢,他人在哪了?说!”
董天硕哭着道:“在,在前面,灰房子里,关里头了。”
雷东川火冒三丈,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要死啊,你把他关鬼宅里了?!”
董天硕欲哭无泪,不是他关的啊!
他走的时候,里面那老头自己关的门啊,那老头还拿竹竿戳他,可疼了。
雷东川急着去找白子慕,不解恨地踹他两脚,骂道:“你给我等着,这顿揍先欠着,回头你放学别走!”
雷东川往前头去了,董天硕爬起来就往家里跑,他可不敢再待在外面了,万一等会雷东川回来,又要挨打。
雷东川一边喊着白子慕的名字,一边找到那所有灰白院墙的房子,外面看着很旧了,是所有小孩都怕的一处凶宅,他停下辨认了下大门,上前拍了拍,喊:“白子慕?小碗儿?”
里面没声音,安静而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