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慕垫脚去看,瞧着提高了一点点,小手摸了摸刻度。
雷大哥问他:“老三,你带小碗儿出去?”
雷东川把两个书包挂自己脖子上,里面装得鼓鼓囊囊,牵着白子慕的手头都没抬:“昂,去林场。”
“那边远,你路上别骑车,小心摔着……”
雷东川摆摆手道:“哥,这些妈刚才已经说一遍了,我推着他走,保证摔不了。”
雷大哥又问:“几点回来?”
雷东川怕他跟自己抢,故意道:“没准儿,到时候看看,茵陈多的话,我就早点挖了回来,没有的话,得找好半天。”
雷大哥点点头,拿着篮球出去了。
雷东川跟白子慕咬耳朵,“小碗儿,你别坐大哥的车,以后只坐我一个人的,听到没?”
白子慕歪头看看车,又看他:“可是这个,也是二哥的呀。”
雷东川:“……”
东昌市几乎所有小学的学生们,这周末都在外出。
全市提倡预防肝炎,各个学校下达了任务,要学生们去挖茵陈草药,晒干了带回学校煮水喝。
雷东川他们班主任老师分配好小组,五人一组,集体出行,让低年级学生互相之间有个照应。这么安排本来也没什么错,只是今年学生里多了一个雷东川,他在家属大院就是小霸王,念了小学更是一呼百应,刚问一句,呼啦啦两三组人马都聚拢在他身边,后面更是一个传一个,周末到了林场的时候,人数愣是让雷东川都吓了一跳。
林场入口那,站了大约三十来个小学生,清一色的皮小子,雷锋帽歪戴着,脖子上还挎着一个包,有的人还借了自家哥哥姐姐的自行车,二八杠和秀气的坤车都有,原本已经坐在地上休息的皮小子们一瞧见雷东川过来,立刻一个接一个站起来,土拨鼠似的伸长了脖子,兴奋地看他。
雷东川目瞪口呆:“怎么这么多人?”
前头一个脖子上挂挎包的瘦高个男孩跑过来,搓着手得意道:“老大,我昨儿跟他们打电话,一说你要来林场,全班男生都来了!”
雷东川拧着眉头,先把白子慕从自行车上抱下来,白子慕没见过这么多人,躲在了他身后,探头去看。
雷东川牵他手:“小碗儿,不怕,他们都听哥的!”
瘦高个男孩也凑上前:“小碗儿……”
雷东川不轻不重踢他一下,不乐意道:“小碗儿也是你叫的?他叫白子慕。”
对方立刻改口:“小白!”
“你叫小狗呢?!”
……
瘦高个男孩——杜明,哭丧着脸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了,只能喊白子慕叫“雷东川的弟弟”,这个称呼好歹让他们老大认可了,没再为难他。
雷东川找了一棵大树,让白子慕坐在那,又叮嘱杜明:“你在这守着他,哪儿也别去,我一会就回来。”
杜明答应一声,“老大放心,交给我吧!”
白子慕瞧见雷东川跑远,立刻就要起身跟过去,杜明抱着他没撒手:“弟弟,咱们不去啊。”
白子慕躲他,杜明趁机把他抱回树下,他瞧着高高瘦瘦的,力气也不小,白子慕使足了力气也掰不开他胳膊。
杜明哄他:“你听话,我就给你糖吃。”
白子慕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不理他。
杜明挠挠头,他也不差吧,他是老大亲封的四大天王之一啊,而且还兼职学习委员,是老大身边最聪明的了!
雷东川天生就比同龄小孩高一些,站在那不说话也带着气势,他扫了一圈,点了另外三个班干部出来,让其中一个把大家伙骑来的自行车都归拢到一棵树下,然后找了最矮小的两个学生留在那看守自行车,其余人分了三队,十个人一队,分头去挖茵陈。
“别走太远,也别去河边,”雷东川指了指那俩看车子的男生,道:“回来之后每人出一把茵陈,给他们俩凑齐十斤。”
那俩小学生受宠若惊,尤其是听到其他人也都答应的时候,越发感觉到自己指责的重要性,已经开始围着大家伙的自行车巡逻了。
雷东川吩咐好,就跑回来接白子慕,原本还想可能要哄上一会,结果他刚靠近,小孩就伸手要抱,小卷毛脑袋都埋在雷东川脖子那跟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雷东川吓了一跳,“小碗儿,怎么了?”他抬头去问杜明,“你刚欺负他了?”
杜明脑袋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老大我看着你弟,一根寒毛都没敢动啊。”眼瞅着他们老大要发火,杜明忽然福至心灵,试探道,“弟弟可能想你了?”
雷东川低声问了一遍,就看到扑自己怀里的小脑袋轻轻点了点。
雷东川乐了,蹲下身道:“来,哥背你。”
茵陈是一种长在乡间土地上的药草,也叫茵陈篙,在北方很常见。尤其是早春的时候,在野草丛里翻两下,就能瞧见一棵,卷成一小团,有点像菊花未舒展开的叶片似的,只是更细小一些,通体带着刚嫩叶特有的软绵绵毛绒。
早春挖的茵陈最宝贵,错过了时间,药性大打折扣。
这草药长得飞快,下两场春雨就成了野草,因此能挖的时间,也就这么几天而已,每人五斤任务额,那可真是时间紧、任务重。
来林场挖茵陈的不止雷东川他们一帮,还有其他小学生,但都是三三两两的,没他们这么大规模,一瞧见这么一帮皮小子一手铲刀一手塑料袋冲过来,其余人都退避三舍,不敢跟他们抢地盘。
但也有不肯走的。
林场里的两个男孩,一大一小蹲在那使劲挖着,瞧见雷东川他们过来,眼神里露出警惕。
杜明还要往前,雷东川喊住他:“就在这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