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心腹下人都恭敬地跪在身边。
林氏习惯了儿媳妇闹着不肯吃药的小性子,一壁吩咐道:“盯紧点”,一壁展开了手里的丝帛。
傅锦仪皱眉扔下果脯道:“母亲……我不想喝!”
“灌下去。”林氏不耐烦地吩咐道。
傅锦仪连忙抓住了药碗道:“我喝我喝!但在喝之前,我想看看母亲手里的东西。”
“这不是你该看的。”林氏道:“晋国公府的那件宝物我会派花朝去取的,她混进府邸也有十天了。”
傅锦仪讪讪笑道:“这……我自然相信花朝姐姐的本事,不过,我就想看一眼!我看一眼就吃药,行不行?母亲,这件宝物当初还是我一手谋划的,如今我很想看一看!”
林氏挑眉看她:“那就瞧一瞧再吃药?这话是你说的。”
傅锦仪猛点头。
随即从林氏手里接过了丝帛。
“另外半幅夜宴图的下落……”傅锦仪喃喃出声,目光在那张丝帛上巡梭着。
晋国公府如今唯一能让她看得上的宝物,就只有这玩意了。
毕竟其余的东西……晋国公府都已经慢慢地失去了。
晋国公麾下的那些将领们,早就在她的有心谋划下一一投奔了徐策——而在徐策获封安王之后,更是定了这群人的心。
众将领忠于徐家,虽有武将的仗义,实则人人都想求个好前途。晋国公年迈,徐荣颓废,徐敏体弱……只有徐策是他们能效忠的明主。
而事实证明他们做了正确的选择。随着徐策获封安王,他麾下无论是将领还是幕僚,都跟着鸡犬升天。有人官升两级,有人顶替了关键的职位,有人攀附了一门好亲事。
八月三十日跟随徐策一同攻入京城的,算是他嫡系心腹。眼看徐策携天子以令诸侯,大家自然能想到将来泼天的富贵;而其余没有参与、或干脆不知情的人,只看徐策救驾有功,以为他受皇室看重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同样看到了自家耀眼的未来。
已经没有人对老晋国公抱什么希望了,这还不算,更多的下属军官们望风使舵,本是效忠晋国公,一看跟随徐策的人得到了天大的好处,自家也纷纷心动。半月以来,前来拜见安王妃、安王太妃的人数不胜数,连从南疆回京述职的徐家大老爷、徐策的庶伯父、当朝正二品节度使,回京后从宫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安王府。
这徐家大老爷是庶出,和晋国公、李氏等人亲缘淡薄,晋国公府偌大家业更是和他无关,他效忠晋国公府又能有个什么前程?只看徐策这个被逐出家门的侄子出息了,自然笑意盈盈地贴上来。
听闻那晋国公因此气得又病了一场。
至于其余的……什么徐太后母族的身份,在徐太后自身难保的前提下,就是个笑话。
唯有剩下的半张夜宴图,是真正的好东西——先前她只拿了另外的小半张,挖出藏匿的宝藏后就供养了数十万精兵,煽动他们进宫举事。这剩下的半张嘛,她怎能放过。
“哦——晋国公倒是有几分精明,竟打了这样的主意。”她看完,不由轻笑出声。
“他们一家子历来有几分……胆魄。”林氏唇角扯出一抹嘲讽。
这丝帛上写的事情,还真是让傅锦仪大开眼界。
也难怪李贵妃如此胸有成竹。
“……晋国公府虽没有遭到劫掠,却因身为当朝武将、救驾来迟,被圣上下旨罚了一年俸禄,并令晋国公解甲归田、安心养老。”傅锦仪淡淡笑着读下去:“晋国公因此惊慌失措,密信徐太后,愿意献出半幅‘夜宴图’,换取……安庆公主下嫁徐敏。”
这就是李贵妃呈上的线索。
整个宫廷守军都是徐策的人,李沣身边那些近身宦官们,无不是徐策的暗卫。他下的圣旨,都是徐策的授意。
晋国公府所遭受的一切,无论是幸运还是磨难,也都是徐策的吩咐。
八月三十日的当晚,晋国公府左右的邻里都遭到歹人入侵,唯有他家府邸一夜无事。这可不是徐策念着什么血脉亲情额外开恩,而是……
徐策手底下那些精兵强将,有不少是傅锦仪费心从晋国公手里挖出来的。这些人虽然忠于徐策,让人家再去烧杀旧主的府邸,到底不仁义,人家也不愿意干。
徐策走到这一步,圣上太后都要跪在他脚下求生,又哪里将一个晋国公府放在眼里。为着将士们安心,干脆放过晋国公府。
不过后来论功行赏,徐策以“救驾不力”的罪名,趁机将几位有威胁的臣子处死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徐策不能保证没有漏洞,也总有那么几个胆子大、又精明的臣子,察觉出其中的不对来。徐策为防后患,借着冠冕堂皇的罪名杀了他们。
彼时,已经擢升为正三品兵部侍郎的贺荣进言道:“那晋国公府一贯不老实,从前和我们结怨颇深,不如顺便处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