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安静,孟新辞怔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说刚才的心要蹦出来,那现在能形容他慌张的应该是魂已经离体,不知道飘到哪里。
身边的万均修往边上挪了一点,但是身体无法动弹,看上去也只是肩膀微微动了一下,也就偏头的动作明显了一些。
孟新辞低头看着万均修,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到底是哪里惊扰到他。
那一声“睡觉”到底是梦话,还是真的已经醒了。
他呆呆地看了好久,万均修不再有任何反应,好像刚刚的那句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
心慢慢冷静下拉,告诉自己可能是动作太大,已经惊扰到万均修。
他拉过被子慢慢躺下来,转了个身面向着万均修那侧。
心有不甘。
真的是心有不甘,好像从没有这一刻能那么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不敢再乱动,怕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会吓到万均修。只能这么屏着呼吸地看看就好。
躺下来后视线有遮挡,不如先前看得真切,只能看到万均修一般的侧脸。
孟新辞很肯定他现在已经睡熟了,呼吸都变得缓慢平和。因为瘫痪的位置高,他躺平后睡得并不安稳,这会还需要嘴巴微微张着才能呼吸得更舒服些。
白天他虽然爱笑,但五官硬朗,看起来还是带一点刚毅之相。现在嘴巴微张,看起来反倒更柔和一些。就是时间长了,会不知不觉从嘴角流出一点口水,所以他的脑袋旁边会垫着一小块手巾。
万均修是极爱干净的,他知道自己没办法随时保持体面,只能用尽一切笨办法来迁就自己身体。
隐忍克制。
他想要伸出手指,就这么轻轻地戳一下万均修,可又怕万均修突然睁开眼睛问他在干嘛。只能又把手缩回去,变成轻轻抬起那块手巾帮他把嘴角的口水擦干净。
孟新辞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也睡得不算安逸,出了一身的汗,好像还说了几句梦话,但是这会醒过来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说了什么。
唯独记得半夜好几次自己和万均修额头相抵,想来是退烧的过程万均修在给自己测体温。
他从床上坐起,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昨晚当真是病的不轻,竟然偷亲万均修这种主意也能萌生。
还好没亲到。
怎么可以没亲到?
最近天气实在太冷,窗子上都结着一层霜花,而他身上的睡衣却有点湿湿黏黏的,实在不舒服。他从床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澡。
昨晚到底说了什么?
越是想不起来,就越是想要知道到底说了什么。
孟新辞已经太久没有和万均修同塌而眠,自己的心事又乱得他自己都难理清。
他生怕自己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说错话,一想到要是这会开口说了,和万均修要怎么相处。
他甚至都在考虑,今天要不要去学校。这念头一萌生出来,立马就被掐灭了,现在已经快十点,坐两个小时的车到学校,是为了赶顿中午饭吗?
下午上四节课,明天就放元旦节的小长假,放了学又背着东西回来?
那才真是病得不清。
“操!你昨晚到底是干了些什么哦!”关掉水龙头前他对着莲蓬头低低骂了一句,以示自己对自己的无语。
还好万均修已经去文林街了,家里就剩他一个,等晚上回来说不定万均修已经忘了这些事,那会是半夜,难说他自己都睡着了,记得个鬼。
孟新辞自己安慰自己,随手把大浴巾扯过来擦头。
衣服还在房间,他随便擦了两下头发就把浴巾裹在身上出了浴室。
没想到万均修根本没去开店,这会正坐在餐桌前把方便袋里的豆浆倒在碗里。
“洗完澡了?过来吃早点。”万均修没功夫看他,一双眼睛整盯着颤颤巍巍的双手。
半天没听到动静,他抬眼看到孟新辞正□□地愣在客厅。
万均修上下打量了孟新辞一遍,耳根红红地说:“赶紧进去换衣服!多大人了不知道害臊!”
孟新辞闻言,下意识地倒退,又忍不住说:“我这不刚洗了澡,你有时候不也是这么出来的吗,还好意思说我。”
“小没良心的,我是怕你又感冒,昨晚折腾死我了,一会喊冷一会喊热的,我一宿没睡好。”万均修低声骂了两句,握着剪刀把油条剪成小段。
孟新辞在屋里穿衣服,应该感冒已经好了,现在两个鼻孔已经通气,闻着毛衣上一大股抗生素的味道,实在没办法穿。
他从衣柜里找出另一件毛衣穿上,一边穿一边做贼心虚地问万均修:“我昨晚说什么了?我不记得了。”
万均修正在剪油条的手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低声说:“没什么,就是说不舒服,一会说冷让我加被子,一会说热要喝水,等把水杯递给你了,你又不喝了,越长大越烦人。”
孟新辞松了口气,反正病着,说什么都不过分。
吃完早点,万均修说自己没睡好,要再睡会,让孟新辞自己看会书。
孟新辞坐在书桌面前一点书都看不进去,小房间里的书桌是对着窗子的,坐定以后很快就会手脚冰凉。
坐着实在无聊,他才想起来昨天到家手机就没电关机了,那会心里又气又难过,根本没心思管手机,这会才想起来给手机充个电。
开机后孟新辞简直觉得手机要炸了,全是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未接来电有班主任的,有班长的,还有宿舍室友的。想也知道大概是问为什么没去上课,这个昨晚万均修已经和班主任解释过,孟新辞就懒得再回一遍。倒是给学习委员发了条消息,说自己重感冒,今天巨不回学校了,如果发试卷了请学习委员帮忙留一份,收假了去找他拿。
比起未接来电,微信消息看起来就比较五花八门,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注的公众号发来的订阅消息,还有各式各项的询问消息。
发来最多的,是程航一。
孟新辞给他备注是【狗儿子】,想到这个狗儿子,孟新辞就气得咬牙,想要怒骂一句逆子。
气早就已经消了,不然也不会点开消息一一查看,早就把他拉黑。
【狗儿子】:孟新辞我错了,对不起,你消消气,我赔你个新的。
【狗儿子】:我错了,你去哪儿了,宿舍里也不见你。
【狗儿子】:你还在感冒,我给你买了感冒冲剂和消炎药,就在你抽屉里,你同桌说你没去上第一节课,你怎么还没回来?
【狗儿子】:爸爸我错了,你理理儿子。
【狗儿子】:你是回家了吗?
【狗儿子】:我逃课去庙里给你买的,你能消消气吗?我捐了功德钱才拿到的,五十一根呢。(平安扣图片.jpg)
孟新辞依次看着消息,忍不住笑出声,也算给花孔雀程大公子长长记性,平时没心没肺的,好不容易看他能这么低声下气求别人。
他点开那个图片放大仔细看了看,足足有十根,统一的红绳子,上面挂着和孟新辞断了的那根大同小异的坠子。
“这他娘的怎么那么多?!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吧!”他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心里算了算价格,觉得肉疼。
【小新不是蜡笔小新】:买那么多有病啊?老子又不要你赔。[愤怒]
【小新不是蜡笔小新】:我发烧回家了,手机没电,你和宿舍里分了吧,或者送别人,我不要。那玩意儿是我和家里人求的,你买那么多有屁用,我家里人说了回头带我去重新求。
他迅速地把消息发出去,想了想又觉得会不会语气太生硬,程航一以为他还没消气,又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小新不是蜡笔小新】:我真的没生气了,就是昨天太难受了,你要是送不出去,爸爸可以勉为其难帮你分担一根。
程航一这人其实心眼不错,初中那会要是没有他,孟新辞觉得自己能抑郁到跳楼。就是太幼稚了,根本就是长不大的小少爷。
也难怪,人家从小金尊玉贵地养着,又多才多艺,能和他这种穷得叮当响的学生仔在一起玩,已经算平易近人了。
手机很快传来消息,程航一又不怕死地把手机带进教室,孟新辞翻了个白眼,点开手机查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