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宝林的葬礼在一个小雨靡靡的上午举行。
没有令人心情沉重的低徊哀乐,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哭悲嚎,有的,只是鲜花环绕和充满了人情味道的送别仪式。
一身素服的杜宝璋在岳渟川和米果的搀扶之下来到水晶棺前,放下手中新鲜的黄白菊花。
经过修复整容后的杜宝林面目慈祥,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她的嘴角微微上翘,隐隐藏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杜宝璋默默流泪,静静凝望了许久,忽然,她攥紧孩子们的手,喃喃说道:“宝林,我们来送你了。看到渟川和果果,你是不是就可以安心的走了。宝林,你能原谅姐姐吗,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你还愿意做我的妹妹吗?”
回应她的,是压抑的啜泣和长长的叹息之声。
遗体告别仪式结束。
“宝林——你别走——”看到妹妹的遗体被推走,杜宝璋情绪崩溃,痛叫出声。
岳渟川紧紧搂着悲痛欲绝的母亲,“妈,您还有我,有果果。”
“阿姨,我们都在。”
我们都在你的身边。
永远不会离开。
a市的风俗习惯,葬礼后还要为前来吊唁和帮忙的亲友安排宴席。尽管杜宝林生前没有子女爱人,可生前好友和街坊邻居还是不少。
宴席定在市区一家四星酒店,一共十五桌。
杜宝璋因为健康原因由刘春陪着先回去休息了,岳渟川就肩负起了招待的重任。
米果负责礼金桌,可她连续熬了几天,脑袋早就发晕糊涂了,起初她还在坚持,可等到客人们大批到来的时候,她就手忙脚乱,叫苦不迭了。
“这边也可以收,大家分流一下。”孔易真抽走米果手下的一本记账簿,示意后面挤作一团的宾客们到她那边去。
米果压力骤减,感激地冲着孔易真笑了笑,“幸亏有你!”
孔易真冲她眨眨眼,“我这是还小姨的情,应该的。”
礼金收的差不多了,孔易真数了数手里的钞票,用皮筋捆扎了,写了串数字递给米果:“我这边收了11500。”
米果捧着头,晃了晃:“我数不清我的了。”
孔易真噗嗤一声笑了,她捏了捏米果皱成一团的苹果脸,揶揄道:“唉,这点钱都数不清楚,以后你和岳渟川还不得发生家庭危机啊。”
米果挠挠头,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瞪着通红发亮的眼睛,沮丧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挺没用的。”
就像这次杜宝林的葬礼,她除了在遗体整容入殓上面帮了一点小忙之外,之后的葬礼细节,下葬,直到宴席,她都像个外人一样,傻傻的杵在一边。
看米果难过,孔易真才察觉自己的玩笑开过了头。其实,这些天来米果的辛苦付出,他们这些亲友都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如果米果这般努力还得不到认可的话,那米果肯定会丧失信心的。
“你挺好的。”孔易真摸了摸米果的头,米果讶然抬眸,看着她。
孔易真笑了笑,说:“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岳渟川对你的经典评价。”
“他说的?”米果的脸变得红通通的。
“是啊。当初他拒绝我的时候,亲口对我爸说的。为了这件事,我爸差点没削他一顿。”孔易真做了个卡脖子的手势。
米果神情一呆,朝不远处正拿着酒杯答谢宾客的岳渟川望了过去。
她一直以为,岳渟川只对她一个人讲过这句比情话更加动人的话,毕竟,他是个沉默内敛的男人,一般,旁人想窥探到他心里的真实想法比登天还难,勿论是让他主动向人吐露心声了。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俱是身着不凡的宾客,只有他,浓绿军装笔挺飒然,独显刚毅英朗的气质。
没有人可以忽略他,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发光体。
心里蓦地升腾起一阵骄傲和满足的感觉,米果转回视线,看着孔易真,说:“他在我心里,也是很好的一个人。”
想了想,紧接着补充:“不,他在我心里,是最好的人。”
孔易真看人的时候目光是很犀利的,她或许还不自知,但是轮到米果头上,就让对方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
米果捏住账簿,呐呐地说:“我有说错什么吗?”
孔易真眯着眼睛看了她半响,忽然,掀起唇角笑了。
她毫不掩饰内心的嫉妒和羡慕,朝岳渟川瞥了一眼,又转回来瞪着米果,说:“你们真是够了,在我这个落魄的单身狗面前秀恩爱,不怕遭报应吗!”
“谁遭报应啊——”正说着,一道熟悉的促狭女声插了进来。
米果惊喜叫道:“叶梅姐!”
视线再挪一些,她不禁愣住。
那个立在叶梅身边,穿着深灰色西装的高大男子,不正是久未见面的李成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