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爆炸声传到宁静肃穆的殡仪馆时,米果和师父郭台庄正在为一具损毁严重的车祸遗体做修复整容。
大地震颤了几秒,紧接着又是几声沉闷的巨响。
正是缝合的关键时刻,容不得一丝差池。
米果毕竟年轻,缝合的间隙,神情不安地看了看对面的师父。
“别分心。应该不是地震。”专注低头工作的郭台庄冷静说道。
米果轻轻吸了口气,口罩下的脸庞,迅速恢复到了冷静严肃的状态。
她很快便摒弃杂念,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当中。
修复整容接近尾声,郭台庄慢慢挺起酸困的腰身,看着依旧埋头认真做着收尾工作的爱徒,眼里露出一丝赞许。
下个月,米果就要代表a市民政系统到北京参加由民政部举办的殡葬行业遗体整容师职业技能大赛。
米果在专业素质方面无可挑剔,他非常有信心。他担心的,是她年轻无大赛经验,如果遇到刚才的突发状况,或是心理方面出现什么问题,那就会影响成绩了。
不过,郭台庄并不是特别看重比赛的结果,他只是希望年轻的米果能够在强手如林的全国大赛中历练成长,有更多学习和走出去交流的机会,从而对今后的事业起到促进和鞭策的作用。
看来,今天考验的结果还是令他感到满意的。
米果后半程发挥的极其出色,他基本上成了花架子,只能配合她做一些简单的辅助缝合。
正要卸下口罩出去透透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间传了进来,紧接着,房门被咚咚敲响,“果果——出事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郭台庄示意米果继续,他走过去,把门拉开,看到外面神色惶急的曹娜,不禁暗自一惊,问道:“小曹,怎么了?”
曹娜的眼睛红红的,像是来之前就哭过了,她看到神情关切的郭台庄,眼眶又是一热,她哽咽地说:“就是,就是安平集团下面的一个化工厂爆炸了,全市的消防队去灭火,我听人说,听人说救火的时候,又爆炸,消防兵死了很多,其中,最先赶到的特勤中队伤亡最重……”
曹娜的话还没说完,米果就丢下工具冲了过来,她口罩下的脸庞刷白一片,口齿也变得不大清晰,“你说什么……娜娜,你说什么……”
曹娜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她胡乱抹了一把,上前卸下米果的手套和口罩,拉起她就走,“快走,果果,晚了就来不及了。”
米果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回头去看郭台庄。
郭台庄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快走。
凌河化工厂。
此刻已是人间炼狱。
二次爆炸后,整个厂区只见浓烟和烈火。
火车卸油站台的油罐车被烧损,铁轨移位变形,多处管线管架倒塌烧毁。操作室天花板、门窗和表盘炸塌炸损。罐区周边的房屋及建筑物部分被摧毁,强烈的辐射热将罐区四五平方公里内的树木全部烤焦。乙烯罐爆炸解体成数块残片飞出,其中最重的一块飞出几百米,正好砸中附近工地的围墙,露出了其神秘内景。另一块大的残片,飞到厂外近千米外的麦田里,可见爆炸的威力是多么的巨大。残破的乙烯罐被炸倒在地,仍在熊熊燃烧,最可怕的,是临近10多个大型储油罐和球形罐,已有被火势蔓延波及到的趋势,一旦爆炸冲击波、燃烧明火或辐射热引发其余罐体爆裂起火、爆炸等连锁反应,摧毁的不仅是整个厂区,甚至可能是半个a市。
碎玻璃厚厚地铺满道路,救援车辆根本无法驶入核心区,之前赶来救援的消防车在爆炸后燃起大火,烧得只剩框架,而有的车辆则被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卷起,掀翻,砸在很远距离外的建筑物上。
幸存的工人们在火雨中狂奔逃命,不时传来尖叫声,哭喊声,估计是谁摔跤了。可那种时候,已经没了活**,所有的人都本能求生,除了逃离,他们再也做不到其它。
事故发生后,支队长孔舒明迅速赶赴事故现场,和省市领导一起指挥扑救。a市公安消防部门紧急出动,临市临省消防队亦紧急赶赴现场扑救大火。
火场核心区。
由于爆燃罐区及周边罐体密布、油品种类多、火场面积大、火势汹涌,风力还很大,尤其是罐内物质一直在高温环境下继续裂变、重组,产生新的易燃物质。
灭火总指挥孔舒明知道,工人和居民可以疏散,但消防力量必须坚守至最后一刻。而扑救这样的化工爆炸火灾,根本没有可靠的、现成的经验用来借鉴。
时间就是生命,没有办法也要想出办法。
孔舒明果断决定在特勤中队的基础上成立突击先锋队,这支久经考验的消防铁军,将担负起阻断乙烯罐和油罐间火势蔓延的重任。
这是一场搏命的硬仗,可以说这二十几名勇士接过战旗的同时,也把宝贵的生命交给了神圣的军旗。
临危受命的岳渟川深知此次救援行动责任重大,因为这是a市消防史乃至中国消防史上,甚至是他入伍以来遇到的处置难度和危险性最高的一次化工爆燃事故。
他的兵全都是好样的,有几个没被选入突击队,居然跑到支队长那里要求多给几个名额,孔舒明红着眼眶告诉他们,英雄不分先后,只要坚守,就是好样的。
出发前,他有想过母亲,小姨和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