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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2 / 2)

大太监立刻低头,轻轻扇了扇自己嘴巴:“奴才多嘴了。”

暗板叫打开的时候,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秦舒脸色苍白得如宣纸一般,满脸的冷汗,已经闻不见半点的鱼腥味儿。

玲珑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凭儿姑娘,人已经走了……”

船舱里又热又闷,秦舒叫扶着站在甲板上的时候,一轮明月刚好从云中飘出,耳边是滔滔的江水声,她忽觉心中大悲,不能自已,终是哭了出来,不一会儿就泪流满面。

旁边站着的楚王世子奇怪地抬头瞧瞧月亮,并没有什么不同:“凭儿姑娘,陆总督的水师已经走了。”

秦舒扶着玲珑,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来:“我不是董凭儿,我姓秦名舒,我是秦舒……”

第68章 大通票号选学徒

五年后, 京城

城门刚刚打开,满街上都是搭了棚子,挑了扁担的摊贩, 一打开盖子, 豆汁儿油条的香味儿顿时弥漫出来。

四九城的老少爷们出得门来,花几个铜板儿, 豆汁儿一喝,便侃起大山:“我说冯爷, 今儿一大早从永定门打马过的八百里加急, 您是听见没听见?”

旁边的一个带着青瓜帽子, 呼出一大口白气:“嗨, 这还能不知道,我早三天就知道了。浙江又打了胜仗, 特地选了今儿报进来,太后娘娘的寿辰,讨个好彩头。”说起来伸出个大拇指:“说起来这陆总督, 还真是这个。倭寇作乱十来年了,他一去, 三四年就摆弄得清清楚楚。”

另外一个刚刚出门, 听见了, 也乱搭话茬:“外国进贡的使团也到了, 听说还赶了大象来, 昌元公主给陛下进献了两只白鹿, 这可是天大的祥瑞, 陛下当下就拍着她的肩膀说她用心。”

从胡同另外一头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青衣文仕,黑着脸哼了一声:“这等秘事,你又如何得知, 莫不是陛下同昌元公主说话的时候,你就站在一边?”

那说话的回嘴:“我是没站在一边,那自然有人站在一边?”

青衣文仕哼了一声,大步走开,砰地一下关上房门。

她身后跟着个穿着补丁棉袄的姑娘,拱着手替她爹道歉:“各位叔叔伯伯,对不住,我爹这人就这样,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

都是街坊邻居住了几十年,早就习惯了这臭脾气,见父女两一脸晦气的回来,忙问:“这大早上做什么去了,谁又惹白老先生了?”

那姑娘满脸无奈:“大通票号选学徒,我想着报名看看能不能选上,谁知道叫我爹知道了,硬是把我拉回来,不许我去。”

大门轰地打开来,青衣文仕喝骂道:“还不赶快回家来,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我们家诗书传家,饿死是小,失节是大,枉费你爹我教你开蒙,你的女训都读到哪里去了?”

那姑娘被骂得满脸通红,小声嘟囔:“讲道理你比谁都会,只是会饿肚子罢了。”又慢吞吞了回了家,关上门。

旁边的人都跟看戏一样瞧笑话,等得那木门又砰地一声关上,这才议论开:“这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今儿是大通票号一年一次选学徒的日子,我得赶紧叫我家大丫头去报名,要不然白请先生教写字儿了。”

“你那大丫头未来婆家,不嫌弃抛头露面?”

“穷讲究,做学徒都要一个月一两银子,更别提以后了,要嫌弃,也是我们大丫嫌弃他们家。”说着当着跑到胡同口,扯着嗓子喊:“大丫,快起来,快起来,去大通票号报名,待会儿人多了,连名字都写不上。”

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穿着棉袄叫他爹扯着往街上去:“爹,你急什么,我脸都没洗呢?”

她爹扯了袖子往她脸上囫囵擦了擦:“这样挺好的,大通票号选学徒又不看脸。”

父女两到了大栅栏大通票号时,早叫人围得水泄不通。踩在一旁的马车上垫着脚往前望去,就见一座五、六层高的建筑,四方尖顶,统统都是大理石构造,既宽阔又明亮,门口的窗户从海外重金运来了透明的玻璃,太阳一照,就闪闪发光。

虽然不像别的地方雕梁画栋、飞檐碧瓦,但是简朴之中又透着富贵,低调之中,谁也不会瞧低一眼。

站在门口的伙计、学徒个个衣着整洁光鲜,挺胸抬头,与有荣焉。

他爹顾不得什么,拉着大丫奔命地往里边挤过去:“掌柜的,掌柜的,咱们也要报名。我是她爹,我同意她去。”

…………

玲珑打了个哈欠,穿上棉袄,从房门出来,径直往西边去,那是一个极宽阔的食堂,门口挂了牌匾“鹤鸣”,窗明几净,三三两两的人从里面走出来,恭敬地同她打招呼:“玲珑姐好,玲珑姐早。”

玲珑微微点头,走进里面,便见墙上挂着一大幅遒劲的草书——事在人为,得人则兴,失人则衰。

再往里,便是一排排的透明玻璃的窗口,玲珑走过去,依次瞧了瞧。窗口的厨子笑着招呼她:“玲珑姑娘,今儿早上来点什么?口外新来的山珍,加一碟子水煠肉,别提多鲜了。”

玲珑摇摇头:“昨儿吃得太油腻,半个月都不想吃肉了。”走到前边,见一大块儿玻璃碎了,问:“这怎么回事儿?”

旁边另外窗口的厨子笑笑:“别提了,昨儿晚上扬州分号的二掌柜带了口外的皮裘商来二楼吃饭,吃饭吃到一半,就立马开口说,以后他们的银子就全存在咱们大通票号了,说什么连伙计吃饭的地方都舍得用玻璃,哪儿会贪他那儿几个碎银子,当下就把货款十万两全存进来了。喝酒喝得高兴,一不留神儿就撞玻璃上了。”

扬州分号的二掌柜叫左杨,原先跟玲珑一样,跟在秦先生身边当差,这一二年才被总号派去扬州。

玲珑嗯了一声,颇有点酸酸的:“那他可真出息,吃一顿饭就有十万两银子的进账,年底□□股又多了几百两了。”

那厨子听出来了,嘿一声:“不过还是比不上姑娘您,在总号当差,这次选学徒也叫您跟着一起,两京一十三省各个分号的大掌柜谁不卖您三分薄面?您还跟以前一样,吃碗西红柿鸡蛋面,您别说这玩意儿我第一次见还以为的辣的,谁知道做出来竟然是酸甜口的……”

玲珑大好的心情都被他败坏了,两京一十三省的大掌柜不过是瞧在姑娘面子上叫自己一声‘玲珑姑娘’,待在总号有什么用,她比谁都想放出去独挡一面,她随便指了指:“西红柿鸡蛋面,再加半勺炸酱。”

她端了面条坐到一旁的鸡翅木大案桌上,闷闷不乐的吃了两口,就见门口进来一人,二十来岁,瑞福祥的衣裳,德明宝的靴子,坐在她对面:“玲珑,两年多没见了,你还长高了了。”

玲珑哼一声:“多新鲜呐,左掌柜又有何要事?”

来人正是左杨,他嘿嘿笑两声,挠挠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这是苏州富大师打造的宝石金凤钗,这几年你生辰我都给忘了,现在一并补给你。”

玲珑瞧他一眼,并不太相信,打开盒子,果然是一支步摇金凤,镶嵌了五、六颗红宝石:“得一千多两银子吧?你这个铁公鸡,以前连洗脸的胰子都要顺我的,现在财大气粗,转性儿了?”

左杨笑笑,又递给去一个信封:“这是我写的一个条陈,麻烦你帮我掌掌眼,要是看得过去,就帮我递给先生。”

玲珑吸了口面条,这才把那信签纸展开:“银票防伪?”

左扬点点头,替玲珑剥了个鸡蛋:“这是我们扬州新试验出来的印刷技术,平时看不出来,得在太阳底下透着日头才能瞧出来底下的暗押。这次两京一十三省的分号掌柜都来总号,不就是为了小额银票印发的事情吗?”

玲珑瞧了,折起来收好,面条也吃得差不多了,把袖子放下来:“行了,我会替你转交的。”

她往外走去,走了几十步,见左杨还跟着她,奇怪道:“你还跟着我干嘛?我现在就要去棋盘胡同见姑娘,你要跟我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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