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的待遇却毫无区别,他们被拖出了一条血路,当着人群的面押在了刑台上。
与他们同时抖落在地的,还有许多物件,盖有白齿鱼的纹章的钱票、印有蜥蜴图腾的信函……
“奉奥利维领主之名,今日在此处决柯塔林的叛徒。罪证确凿,柯塔林不容忍任何叛徒。死为惩戒,死为地狱。”
“主宰在上,我是被冤枉的,不,不……”
任何恳求和狡辩都无济于事。当浑厚的高塔钟声响起时,狼骑抬高了手中的处刑钝器,狠狠地砸下。
像是瓜果被砸开,头颅四分五裂,鲜血喷溅了满地,却没有被立刻清除。
“奉领主之名,示众三日,不得收尸。”
梅芙·克兰兹也来观刑了,眺望着噤若寒蝉的人群,她眨了眨眼睛,任由身旁的情人为她披上了长袍,端上了冰汤。
她喝了口,目光仿佛只是在观赏一幕有趣的戏剧。
却不知道,这一幕却被另一侧的柯塔林首席狼骑瑟古德和莱拉都看在了眼里。
瑟古德三十出头,但样貌依旧沿袭年轻时的锐利的俊朗,他只有一只独眼,黑锁甲扣在精瘦的身上,却如同一把再锐利不过的刀,令等闲不敢逼视。
瞄着梅芙那方,他目光同样犀利,靠近莱拉冷声道:
“这是小尊主的新人。您外出修行这段时间,她又收了两个人。但身边这个三等男人,炙手可热,据说她要提他当副夫。”
莱拉对瑟古德的话不置可否。梅芙的确出了名的风流,而这风流大概是遗传自她的家族。
克兰兹作为一个旧贵族,一直沿用深渊旧俗,没有废除属于强者特权的多偶制。在他们管辖的厄尔岭,无论性别,阶级越高,实力越强,便能拥有越多的配偶。
领主,可以拥有一个主配偶,五个副配偶。梅芙,作为其女,地位仅次于此的贵族,则可以一主三副。不过,据莱拉所知,厄尔岭的贵族圈并不满足多位配偶,还盛行豢养情人的风俗。
梅芙把这个风俗发挥得淋漓尽致。她比她不过大一岁,前世二十几年,正夫位空悬,但她光是记得她拥有名字的副夫和情人,便高达二十多位。
远方,瑟古德口中被称为梅芙“新人”的男人容貌俊俏,被梅芙牵着手,低头不语。看上去并非贵族,但力量不弱。
莱拉收回了目光,“那是梅芙的自由。”
瑟古德冷冷抽了抽嘴角,“但这里是柯塔林,多偶制已废……”
莱拉瞥了眼瑟古德,她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瑟古德,是领主之手,和身为小尊主梅芙常意见相左、针锋相对。
但莱拉认为,他们的矛盾并不是单纯起于政治。
他们刚随她回到柯塔林的时候,关系曾很好,莱拉曾经察觉到梅芙在夜晚悄然拜访瑟古德府邸,不止一次。但她什么都没表态。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的关系破裂了,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梅芙是外祖父和舅舅派来帮我的,身份函的刻印地依旧在厄尔岭。厄尔岭制度不废,她便依旧可以拥有特权。”
莱拉的语调很平静。
瑟古德没有说话了。
莱拉用手轻拉斗篷的帽檐,观看广场中的刑罚。
瑟古德却眺望了眼远方的古堡,突然收敛了冷冷的神色,尊敬地道:
“我听说,您近来也带了位混血种进入埋骨堡……一位来自秘密社团的通缉犯,却没处理,请问是否有什么需要狼骑效劳?”
莱拉的手猛地按上了扶柄,却是冷冷地抬头瞪向了瑟古德。
首席狼骑神态虔诚,但她却能一眼看出他眼底潜藏的试探。
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刃,让瑟古德身体一僵,随即埋下了头。
“收起你的试探。”莱拉说,“我带个人进埋骨堡,无论想干什么,还轮不到你们一个二个都来过问。这随我的意愿。”
“你也记住,你先是我的副手,其次才是克兰兹曾经的家仆。”
瑟古德:“对不起,领主。只是……”
“我知道那边在担心什么。你可以告诉外祖父,他的担忧没有必要,我没有乱收人的习惯。”
莱拉起身了,黑雾下,她的语调阴森。
转而面向广场,盯着那里还吊着的一群还未处置的人,她开口道:“剩下的人,让他们开口……还有,派人去梅芙那里,让她把最近处理的政案整理给我。我晚上要看。”
瑟古德忙低头称是,莱拉却已经消失了。
……
埋骨堡边塔高层,是一处监牢,约瑟夫已经被吊了两天了。
他被吊在窗口处,那正好可以让他看到广场上的场景,这两日有人陆续被处决。他的审判却迟迟不到,仅有人来喂他食物。他也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
此时,之前游走时的伪装被强者强制消除,他恢复了本身的容貌。他二十五六出头,由于长时间的漂泊,俊逸中带着股粗犷,是女人中最喜欢的样貌之一。
被关在这里,路过的女狼骑看到他都忍不住驻足,这也是瑟古德之所以会对莱拉进行试探的原因。
而这一日,约瑟夫正昏昏沉沉,突然察觉到似乎有人来到面前,睁开眼,却是差点被吓得灵体飞散——
那日和他同归的“女佣兵”正站在他面前,破旧的衣袍换为了刺绣斗篷,容貌却依旧掩在黑雾中。
她手中却多了柄长剑,立在地上,剑柄对着他,燃起了灰烬,湮灭、又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