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赞恩似乎是由于懊恼, 猛捶了下桌子。
桌子晃荡,诺拉却皱眉说:“赞恩,背后的人准备充分, 必定无法短期内查明的。我们不如先解决另外的问题……比如那些偷渡者, 不知道是否可以恢复清醒。”
“赞恩,我们的人近来还收集到了哪些血统剥离的讯息?展示给我。”
“唔。”赞恩这才从愤怒中抽离。他翻开了一本卷宗。 “这是他们给我的, 里面有北境暗钉传来的情报。而这里记录了对不同类型的北境人被血统剥离迫害时可能出现的情形。”
在诺拉等待的目光下,赞恩低头从头念诵, “这里首先显示, 若是宗师级别以上的人遭到血统剥离, 修为会呈现大倒退, 甚至会造成精神的紊乱,出现短暂性的失忆等状况……”
“等等, 赞恩。”诺拉却叹了口气,打断了他,“宗师不在我们现在的考虑范围。我们首先应该关注那些遇害者, 不是吗?他们都是平民,看上去甚至没有修习过法术。告诉我关于他们的结论。”
赞恩目光在羊皮纸上寻找, 眉头却渐渐紧蹙了起来。
“永久性痴傻……”他的声音中多了丝咬牙的意味, “这血统剥离根本就是未完善的法阵, 除非补全, 这些伤害不可逆。”
不可逆。
那一刻, 诺拉的血感到冰凉, 她为那些看上去已经失去了灵魂的面孔感到无力。
“诺拉, 总会有办法的,我们可以努力推演完整的法阵。”
赞恩又猛地捶了下桌子,“就是可惜, 不能惩戒那些居心叵测的人。”
诺拉却对此早就习惯。总有一群人,他们是拥有智慧的文明者,却不吝于用无辜人的血来祭奠他们的力量或财富。
她以冷静自持,这一刻却依旧察觉到内在的愤怒。
就在这时,赞恩却突然低头,打开了罗盘:
“等等……诺拉,我突然收到了一条讯息。啊,这……”
赞恩的眼睛瞪得有灯泡那么大。
诺拉回头,“怎么了?”
赞恩抬头:“奥伯伦出意外了。他受重伤了。”
……
“父亲,父亲!”
欧文火急火燎地走到那围满人的房门前,四下都是前来探望安霍尔德的门徒。
他只能强作出稳重的模样,但待转头时,他却迅速拉住了一位近侍的下属问询:“究竟怎么回事?地界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近日,明域似乎到处都在动荡。南境地界附近出现了一处结界的不稳定波动,奥伯伦受命前去查验,没想到遭受了意外。
“那时结界场突然爆炸,地下的水场爆发,地面同时被带出了许多上古的复苏恶灵,正好都朝大人的地方涌去。幸好,大人反应迅速,及时躲开了核心点,但是,还是受了不轻的伤。”
欧文握紧了拳头:“人为?意外?……有线索么?”
“我们认为是意外,因为这种程度的灾难,几乎不可能人为。或者说,就算有,这种能力者在现在的南境也不存在,闇域或许有,但这类强者都陷入地下城战争……”
欧文紧抿嘴唇,推门而入。在里面,父亲正在昏迷,左侧的胸膛上有露骨的、漫着黑血的伤口。
复苏恶灵。欧文脑中再次响起了这个词,这一向是指常年沉眠于地面的远古生物,因为一些契机而苏醒使形成的灵魂状态。
而恶灵,则是那些邪恶、混沌生物的灵体的专称。
为什么恶灵会在那时苏醒?又为什么会有地震?欧文愤愤然。
而当他抬头,看到他的母亲梵妮·安霍尔德正坐在床边,把昏迷的父亲的手抱在怀里,那一刻他感到心痛。
哦,父亲。哦,母亲。欧文这一刻心痛极了。
母亲梵妮和父亲奥伯伦在他眼中一直是神仙眷侣。母亲年轻时贵为奥里家族最受宠的外支小姐,却在少年时选择嫁给还在小家族的父亲。
两人情深不倦。父亲从落魄到发迹一直对母亲很好,母亲也没受过什么苦。但在这短短的半年内,噩运降临在安霍尔德上,父亲、妹妹……母亲受了这么多伤。
欧文走到床边,梵妮伸出了手,他把头放到了梵妮的手背上。每次没有力量,欧文就会这么做。
“没事的,欧文,大医官说你的父亲七天内就会醒来,不过会受点影响罢了。”梵妮的声音很温柔。
“不,母亲,我只是不安。”欧文却这么说。
近来的安霍尔德,的确过于波折了。
梵妮又轻声问:“那发现什么线索了吗,欧文?”
欧文却无助地摇了摇头。
他现在也认为这是天灾。
他之前就去查看了现场呈上的物件,那里一片狼藉,恶狼的利爪、凶蛇的毒信、人蛛的眼睛……这些都是远古才存在于明域、目前全部迁至了闇域的生物的器官,其上流着腐蚀性的黑纹,却也拥有着的确早在地面下埋藏上百、上前千年的痕迹。
百年前、千年前,不会有人为了害父亲在这里埋上这些东西。
这些就像是来自上古的诅咒。
但是……家族变强,也的确需要踩着一条布满荆棘与血的险路,不是吗?
除了那被神眷顾的四大家族,南境哪一个站在顶层的家族不是在漫长的血与污泥中爬起来的?
欧文屏住了呼吸,而之后,他抬头看向了他的母亲:“母亲,我从今往后会尽最大努力,努力站起来,为您和妹妹、弟弟撑住家族。我后日就要进古泽尔龙骨秘境了,我会尽力赢得最大利益的。”
“哦,欧文。”梵妮把儿子抱在怀里,“你已经成长起来了,你也会更强大的。”
她目光虔诚、轻声念道,“愿母神保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