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比往时萧肃许多,路过的宫女内侍,都低头少言,袖子里手指不安攥紧。
宫中在搜查严整,说是前些日子混进了奸细。一时间上到妃嫔,下到普通宫人,个个住处身上都搜查个遍。
东莱宫里并无宫人在内,仅有呼吸声稍稍急促。地毯上摆设矮几,上方宣纸铺陈,笔墨勾勒出高台堡垒,炮台阵型之状,一片点线涂画,乱中有序。
“都记好了么?”
“记好了,”
“城头锁着的连环链,为保两头能同时点火发出,横扫铁骑前锋,要在城墙中段塔楼,以烟花为号……”
“嗯,记好了……”
两只手臂从堆迭的宽袖中露出,拥住铜冠下的齐整黑发,亲吻缓慢轻浅,时而辗转加深,交迭缠绵了不知许久。
“……我不想待在宫里,”她皱眉牢骚,但也无可多说,稍微回身,抱着贺昭自侧后圈来的手臂,郁气难除。
贺昭叹口气。今日早前御书房里的议论她并未听到,否则更要觉得恼怒了。
“你这回若上阵,确实过于危险。皇上也是担心有人再借机造案,直奔你来。若你人在宫中,便不至于什么都能牵连到你,人身也安全,是未雨绸缪之举。”
“我行的端做得正,凭什么没有明证,也能牵连到我。”
“所以你接下来,更要万般小心,”贺昭扶着她肩膀,定定视来,“朝中众人皆知没有明证,只是这干系两国邦交之词,不需要明证,北狄只要一口咬定要你担责,就足够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来使毕竟惨死于大昱天子脚下,战事因此而近在眉睫,个中缘故、是谁作案已经不重要了,按理总得给到北狄一个交代。
“锦融,朝堂之事,常常如此,有时候一步不慎,后果就难以挽回,”
他知道有人以穆平侯已头脑错乱为名,试图顺应北狄的要求,自己临时在做的,只能是挑出北狄在其中的居心,让朝内有所警醒疑虑,最要紧的,是让皇上明确态度,以免众臣越发观望揣测,暧昧不明。
如今箭在弦上,对方不会隐而不发。朝中但要保徐锦融,那末边关战事,便只能胜,不能败。
“如今人事比当初不同,现在皇上方登基不久,正是树立威望之时。你往日与他不算和睦,这些年来做的又足够军备受用许久,即便缺了你,或许忙乱一时,但终究能顺得过去,”
这话说出口,徐锦融眸光一怔,很快又熄了下去,贺昭心里不由一紧,
“……今日皇上已做此决定,咱们朝内态度,便算暂时定下了。是以往后直到这战事势头平息,你更需谨慎,不要给到任何人可供攻讦的机会。尤其我接下来不在,你说过行事之前先想叁遍,此时正该如此了。”
“嗯,”她点头,不是不知道,“我会小心。”
“还有你府里的心莲,”
徐锦融登时一愣:“心莲?怎么了?”
张神医说她这气血之象,恐怕被那药性干扰有一段时候了,高叔在细致搜查,看是不是有人混进府里做了什么手脚。可心莲?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平时喝的羹汤确实大多由她送来,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也记不清了。难道她……
贺昭沉吟一下,眉宇间疑虑不散:“尚未查到什么。她屋子里干干净净,没有可疑之物。但你原先羹汤俱是她给送的,前些日子她还常翻一些医书,问了说是老家母亲一直病重,便会寻空看上一些。”
“嗯,她说到过,”徐锦融回想道,“她母亲身体不好,家中有个幼弟在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