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妧最后一次望向冯太后,冯太后望着一副慈祥的面庞,实则态度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若她不肯喝,怕就是要张嬷嬷硬灌了。
阿妧在心中笑笑。
只见她不顾仪态的丢下了汤匙,颤颤巍巍端起了碗。
诚如冯太后所言,这药果然苦涩至极。
阿妧才喝了一口,就觉得格外恶心,她强忍着想要吐出来的冲动,一口口往下咽。
直到一碗汤药全部喝完,露出了碗底的粉彩折枝花卉,阿妧脸色苍白的将碗放到一旁,眼中的奕奕神采不见了。
张嬷嬷适时的递上了一碟子果脯。
“真是个乖孩子,以后再服药就没这么痛苦了。”冯太后爱怜的道:“哀家是为了你好,你要体谅哀家的苦心。”
阿妧神色麻木的站了起来,蹲身行礼的动作全凭本能。“妾身,谢太后娘娘栽培。”
“让她们进来罢。”冯太后没让阿妧立刻就回去,想来是怕她把药全吐出去。
张嬷嬷应了一声,她打开了门,只见素英和素心带着小宫女,手中捧着托盘进来。
“你是哀家宫中出去的,自然不能落了哀家的面子。”冯太后仿佛只是个慈祥的长辈,她命人将东西递到阿妧面前。“正是好年华,也该好好打扮,别耽误了才是。”
说着,宫人打开了托盘上的匣子。
碧玺、红宝石、金刚石……各色宝石琳琅满目,光芒璀璨,几乎晃花了人的眼睛。
有些首饰过于华贵了,阿妧的目光落在两支凤钗上,以她的位份,并不能用这样的首饰。
“太后娘娘,这,这些太贵重了。”她似乎缓过神来,有些惶恐的道:“多谢您疼爱妾身,可妾身用着怕是不妥。”
她若敢戴出去,怕是立刻就会有僭越之名传出去,郑贵妃正愁没有她的把柄。
冯太后意味深长的笑笑,“先收着罢,哀家相信你很快用得上的那日。”
这是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么?
阿妧眼中亮了亮,柔声应是。
冯太后所赐下来的不仅是各色首饰,还有料子和一些珍玩,甚至连金银都有。
这番威慑和赏赐,分明是告诫她,她的荣华富贵和身家性命,不仅在皇上的一念之间,更在太后的掌控中。
太后的手段,果然厉害。
估摸着药效该发作了,太后让阿妧回去了。
张嬷嬷亲自送阿妧出去,贴心的叮嘱她这药可能会发作些时候,并无大碍,让她好好在自己宫中休息。
阿妧面上闪过一抹恐惧之色,末了还是轻轻点头。
她来时只带着朱蕊和茉香,离开时因太后赏了许多东西,还有四个小宫女、两个小内侍随她一起回去。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在宫中,格外显眼。
她几乎能想到后宫该如何议论她。
阿妧在心里苦笑一声,或许这正是太后想要的。
***
凝汐阁。
阿妧回去后,吩咐海棠拿碎银子打赏跟来的宫女内侍。
这次冯太后赏赐是花了心思,下了重本的。若不计较那碗汤药,她收获颇丰。
“全部登记好,放入库房中。”阿妧神色恹恹的,似是没什么力气。
朱蕊和茉香是随她去了永寿宫的,有段时间只有贵人自己在太后跟前,连太后身边的大宫女都出去了。
她们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可看主子的脸色,怕不是什么好事。
“主子,这布老虎奴婢们已经剪好线头,收拾好了。”紫菀拿着布老虎过来,递到阿妧面前。
阿妧接过来,才想夸一句,忽然一阵尖锐的疼痛自小腹处传来。她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布老虎,纤细的手指绷紧,似乎要将手中之物捏碎。
“先收起来,今日不去重华宫。”阿妧咬着牙,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疼痛。“我身子有些不舒服,要歇一歇。”
朱蕊和茉香见状,忙扶着阿妧起身回房。
只来得及替阿妧脱下外衣,身子连发鬓都未曾散开,阿妧便踉跄的走到了床前。
太疼了,她没想到会是这么疼——
不,她该想到的,太后能用来让她记住,让她时时刻刻警醒的,哪里只能是一碗苦涩的汤药?
阿妧蜷缩着身子,手指紧紧扣进掌中。
“主子,主子您怎么样了?”朱蕊吓了一跳,见阿妧连嘴唇都有些发白,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奴婢去请太医罢!”
只是还不等她离开,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