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春蕊看着他那潇洒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人那紫黑的面容,突然咬了咬嘴唇,追了出去。
西念琴竟一路往外走,走出房间,穿过花厅,一直走到那扇暗门前,伸出右手轻轻敲了三下,暗门缓缓向两旁移开,他们又回到了那间挂满书画的房间里。
桌上的灯火已被夜风吹灭了,西念琴借着月光从书架下层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土色的细口陶罐,往灯盏里添加了一些灯油,又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了火折子,轻轻地点燃了那盏灯。
房间慢慢亮了起来。
空气里又开始弥漫着淡淡的梅花的香气。
孙春蕊一直跟在他身后,呆呆地瞧着他做着这些事。
她呆呆地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露出震惊而复杂的神情。
已经不用问了,已经什么都不用问了。
一切都很明显,他就是此间的主人,这片梅林和这几间雅舍的主人竟是她的丈夫。
他们夫妻六年来一起共赴患难,历经风雨,好不容易有了如今这稳固的地位和生活,她原本以为幸福该从此刻开始的。
而如今……
她突然觉得她从来都没懂过他,从来都不懂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六年多的男人。
这片梅林,这几间雅舍,这满屋的字画和书籍,那石桌上的玉箫,那窗前的红松木琴。
这才是他吗?
那曾经与她朝夕相处的那个目光冷冷的、笑意深深的,满腹野心的霸主是?!
她以为那是全部的他,她以为他就是那样的,她原本以为冷漠就是他的本心,高傲就是他的性格,她原本以为……
她又看了一眼墙上那幅画,那画中的女子眉目栩栩如生,似笑非笑,一张白梅般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世间少见的纯真。
孙春蕊的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原来是她!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画中人那么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
原来,他还不曾忘记她。
即便她早已不在他的身边,他却依然留着她的画,她的琴,还在这绝壁上种植了大片的梅林,建造了精致的房舍,一个人在这儿痴痴地等着她回来。
她仿佛被人一拳击中了胸口,就连呼吸都在一瞬间变得有些迟钝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这么多年来的坚持看起来就像一个笑话。
她“呵呵”地干笑了两声,缓缓后退了两步。
无论她如何努力,无论她多么爱他都是没用的,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她,他早已将自己最美的柔情都给了那个白梅般的女子。
所以才会在绝壁上建了一座这样的爱巢,一个人在这儿默默地怀念她。
而她,却一人徒步上山寻找他,为了寻找他,跌入深谷,侥幸没死。
她寒毒发作,痛苦到心碎时,身边没有他。
她中蛇毒,引刀放血时,身边没有他。
一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