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孽障……气死我了!”
兄妹二人大吵大闹,林文德死活要冲上去打林秋曼,林秋曼不受软,一张利嘴连珠带炮,气得他火冒三丈。
二人一番骂战,搅得海棠院天翻地覆。
林清菊知道林文德的脾性,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连声劝道:“大哥勿恼,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又道,“二娘你少说两句,别火上浇油。”
她不吭声还好,一出声林文德的火气又烧了起来,指着姐妹二人斥责道:“下贱东西,林家究竟哪里得罪你们了,竟合谋起来干出这等丢人之事!”
徐美慧也不满道:“大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若说二娘冲动,你应该是明白事理的,却偏偏跟着瞎起哄,造出这样的丑事来,你让林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林清菊不敢辨言。
林秋曼恨声道:“什么狗屁颜面,林家人被忠毅伯府欺辱到这般田地,却连屁都不敢放,今日我若不替自己出头,谁又来为我主持公道?”
“你还有脸了!”
“我的脸是自己讨回来的!不像你,为攀附权贵,尽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若是林家人有点气节,也不至于任人践踏,衰败到如今的地步!”
这话又狠又毒,如锋针般扎到林文德的心上,气得他睚眦欲裂。
也在这时,周氏急赶匆匆而来,不由分说打了林秋曼一巴掌,斥责道:“二娘别说了,你有错在先,怨不得大郎!”
林秋曼捂脸不语。
林文德隔了许久才缓过劲儿来,眼神渗人道:“做了几天伯爵府的夫人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林家数十载的声誉皆被你败坏,你这样的林家人,我们高攀不起。”
周氏脸色一变,颤声道:“大郎,你这话是何意思?”
林文德面无表情,“阿娘,你莫要怪我心狠,实在是二娘太不像话。自从她被休妻回府,没有哪一日不是闹得鸡犬不宁,我深知她受了委屈,多数都是担待着,可是她又何曾想过林家人的颜面和荣辱?”
周氏哑口无言。
林秋曼听出了苗头,讥讽道:“兄长这是要赶我出林家门?”
林文德恨声道:“你这样的大佛,我们林家供养不起!”
林秋曼嗤笑一声,“也是,如今的二娘不比从前,声名狼藉,还是个下堂弃妇,多半也没什么价值了。这样的人,留在府里又有何用?”
林清菊的心口猛地揪紧,怕事情落到无可挽回的局面,忙在中间斡旋,“二娘,快跟大哥认个错,服个软。”
林秋曼倔强不语。
周氏狠狠地打了她一下,厉声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造了这么大的祸事出来,还不快滚到列祖列宗跟前好好反省!”
林清菊忙道:“我这就把她带过去!”当即冲张妈妈等人使眼色,众人七手八脚把林秋曼架了出去。
林文德盯着她们匆匆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道:“谁贴的告示,把他打发出林府。”
徐美慧眉头微皱,“是大娘从夫家那边带过来的人。”又道,“这回就算了吧,大郎好歹给秦家留点颜面,别闹得太僵得罪了人。”
林文德瞥了一眼周氏,阴鸷道:“林家的事用不着外人插手,大娘上京也有好些时日了,让秦家人把她接回去罢。”
徐美慧点头,“也好,省得再生是非。”
之后的几天林秋曼都被关在祠堂里自省。
外头闹得满城风雨,她倒是落得清净,闲着无聊把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挨个擦干净,并预先跟祖宗们打招呼,因为接下来还有更丢脸的事情要去做。
话说告示墙上的《下堂妇思过书》早就被林家揭去,但它仍然脍炙人口。
现在只要你到大街小巷走一圈,人们的谈资总少不了林韩二人的恩怨纠葛,又因其结局未定,更是让人欲罢不能,就连御史台的宋致远都没能逃得过八卦之心。
今日休沐,晋王李珣到法恩寺听禅,宋致远也一同去了。
因李珣身份尊贵,不愿引起诸多不便,又不想旁人受他影响,故只在宝殿后堂听道宣法师讲禅。
道宣八十老叟,云游至此,颇有名望,讲起禅来幽默且风趣,通透又豁达。
李珣听得入神,一直保持着同一姿势静坐在蒲团上,哪怕枯坐得再久,身姿仍旧如青松劲竹,未失分毫仪态。
道宣偶尔讲到趣味之处,众人失笑,李珣不禁莞尔。
稍后到了休息时间,道宣进后堂见礼。
李珣起身回礼。
今日闲游,他的装束极其简单,只穿一身月白圆领袍衫,腰束玉带,脚蹬皮靴,头戴小冠。
明明只是一身轻便简装,却清贵逼人。
世人都说晋王霞姿月韵,玉洁松贞。
道宣云游四海,经多见广,这些传闻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第一次见到李珣时也不由得愣怔片刻。
眼前的郎君五官生得极其雅致,一双明净眼眸纯粹清澈,身姿挺拔悍利如青翠苍松,气质纤尘不染,皎皎如月。
道宣赞道:“世人都道晋王殿下美姿仪,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李珣谦逊道:“法师谬赞。”
二人见礼后各自坐到蒲团上,李珣讲起方才听禅遇到的困惑,道宣耐心讲解。
两人一番交流,皆是轻言细语,不疾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