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微怔,而后有些躲闪地垂下双眸:“没有。”她抬起脸,轻言堵住了季淮的发问:“天凉,殿下快去更衣,莫要受寒。”
季淮缓缓收手,定看她一眼,终是没再说什么,进了内室。
谢书看着季淮进去的身影,长睫颤了颤。
她如何会不高兴?她此生是来赎罪的。只要殿下好好的,只要他高兴……
她抬起双眸,神色如常地进了内室。
第28章 花妆 季召,无耻!
“殿下,臣妾为您更衣。”谢书弯唇走到季淮身边,而后动作轻柔地为他合上衣襟,再系上腰带。
季淮未阻止,只轻垂眼睑,任她动作着。
谢书似没有注意到季淮打量的视线,她神情平静,笑意温婉,末了还仰面对季淮软声言:“好了,殿下。”
看不出异样,季淮收回视线,扬唇并颔首。
时值隆冬,京都下了两场雪。初雪来得早去得快,而这第二场雪历时稍久。
历经初雪,皇宫梅林的红梅开得愈发好,袅袅婷婷地绽在枝头,花色鲜艳,暗里飘香,和着白雪,望之很是悦目。
冬日宫里妃嫔们鲜少出来走动,宫外女眷们出门也少了许多,皇城里的花儿都好似被一场雪封住,除了寒梅孤芳独绽,其余都好似变得蔫蔫答答。
趁着雪来,梅林花开正艳,皇后决定召开一场赏梅宴,将后宫妃嫔和贵族女眷召集起来,热闹热闹这冬日寂冷之气。
谢书收到消息时,正在替季淮温茶。
彼时季淮迎着她的目光,笑道:“去吧,你整个冬日都没怎么出去,借此机会出去交几个朋友也好。”
说来谢书确实与女眷往来甚少,故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身边都没有什么能说得上话的好友。
如果硬要说,而今孟若珍算是一个。
不知近来孟姑娘吃错了什么药,以往对谢书那般不待见,如今却不管不顾地缠上来,赶都赶不走。
犹记半月前,孟若珍忽来东宫,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又是来纠缠太子,莫说谢书,可能连季淮都这般觉得。
谢书可是看见她一向温和的夫君,当时轻蹙了眉。
然而令人意外地是,孟若珍只是扫了季淮一眼,便抬着下巴从他面前走过,边走边道:“表哥别误会,我不是来找你的。”
说着她来到谢书面前,自顾自亲热地挽起谢书的手臂,笑道:“我是来找阿书的。”
谢书满脸懵怔地被她揽着,抬头应声季淮询问的视线:你何时与她这般熟了?
她茫然地摇摇头,也想有人能告知她这个答案。
起初谢书以为孟若珍又有了什么捉弄人的鬼点子,然孟若珍来得勤快,且每次都一副同她很亲近的模样,也不再纠缠季淮,久之谢书对她的戒备降低,倒真生出几分亲近。
然而谢书到底知道人的情感,不会是突如其来,孟若珍此番不会没有目的。不过她一时猜不出孟若珍的想法,便作罢。只要孟若珍没有害她之心,化敌为友她自是愿意。
谢书正想着,抬眸见传信的宫人,正等她回答。于是她点头道:“好。告诉母后,我晓得了,届时自会过去。”
“诺。”宫人应声退下。
嫁入东宫后,除去婚嫁之日,谢书几乎没怎么穿过华服。然此次皇后举办宴会,虽说她的常服大多精美珍贵,一般都是软烟罗、云雾绡或南海鲛丝等布料外加苏绣制成,但再珍贵,其样式到底不适合赴宴。
故赏梅宴之日,谢书难得换上华服。
季淮上朝去了,离宴会开始还有些功夫,谢书就由着宫人替她装扮。想着今日是赏梅宴,环儿便替谢书化了个梅花妆,末了还在她眉心点了朵红梅花钿。
化完后,谢书有一瞬的恍惚,只见镜中女子桃腮杏眼,眸光清澈明亮,眼尾略施薄红,透着几分娇意,向上花钿徐徐如生,点缀地本就秀丽娇美的容颜,更加生动明艳,而向下水润樱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抿起,暴露出主人心中的不自在。
“是不是太庄重了些……”谢书微敛眉,镜中美人也随她黛眉轻蹙,她复又舒展开来。
“哪有?”环儿笑道:“是娘娘你本就生得好,而常日甚少让奴婢为你点妆,故一时看不习惯罢了。”
“今日赏梅宴,来得都是些花儿般的姑娘,娘娘您是生得好看,又是太子妃,可不能被她们给比下去。”
谢书倒不在意是否会被别人比下去,不过环儿说得有道理,自己是东宫之主,代表的是殿下和东宫的脸面,且环儿费了这番功夫,才为她装点好,没必要再去折腾。
想着谢书从凳子上站起。
绯色华服加身,纤腰素裹,裙带翩跹。好看是真,不抗冻亦是真。环儿连忙拿来织锦狐毛斗篷,为谢书披上,最后出门前不忘拿上手炉。
一番折腾之后,谢书终于领着身后的几个小宫女,出了东宫。
穿着小鹿皮靴踩在石子路上,偶尔踩到枯枝发出清脆声响。谢书弯着唇,看得出心情不错。
她们穿过石子路,经过一片湖。冬日的湖面结了冰,远远看着光滑素冷,愈发平寂。
在绕过湖心亭之前,低矮灌木丛后传来几道说话声。
一路上撞见的宫人不少,谢书也没留意,正欲继续向前,哪知宫人的谈话声竟这般突然地撞入耳内。
“我是说真的。我今日听出宫采买的全喜说的,宫外可都传遍了,安王断的这只手还真和太子有关。”
另一个宫人显然不太信:“怎会?太子温和仁厚,作甚要去谋害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