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铎不给沉月反应的机会,就把所有的孩子带上车拉走。
沉安安流眄周围一遭,站在几辆车中间踌躇,父亲刚见到自己的母亲无暇顾及自己,身体便慢慢向沉初待的那辆车上蹭过去。
她透着玻璃隐约看到一条线的影子,走近了看才发现是他在输液。两排后座放平,男人高大魁梧的身体躺在上面并没有多宽敞,他身上搭着几个外套,里面有一件是沉云朗的。
“大哥”
就算知道他不会回答也还是想叫叫他。
她自己也没想到爸爸下手这么狠,偏偏这男人还死咬着不肯认错。
“安安。”秦雨沐走到她身后,“和我们一起走吧。”
我们。
这两个字让沉安安目色略显怔忡,秦雨沐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哪来的我们。但很快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叁哥从人家姑娘身后偷偷搂上来,旁若无人地与她亲密。
“”
沉安安并未看到同胞哥哥在大门口示爱的一幕,当下更加迷茫,倒是秦雨沐大方利落。
“他长得不错,身手也不错,最重要的是抗揍,我看上他了。”
女孩挑着眉毛,笑得风情万种又透着英姿飒爽。“我这个人啊,就是这样,喜欢就会要,不试试怎么知道对不对?遗憾从来不可能在我身上发生,也绝对不会因为什么放弃。”
阳光穿透薄雾,迷惘在第一束光线投下来的那一刻渐渐散去。身上的包袱卸在女孩绝美的笑容里。沉安安突然释然很多,嘴角也噙上一丝笑容。
“祝福你们”
秦雨沐是心如明镜的姑娘,所以刚才她逼出沉月,现在又对自己坦然少女心事,还如此云淡风轻。
“谢谢。”她朝面前一见如故的姑娘伸出手,笑意比刚刚更浓。“欢迎你做我嫂子,认识一天帮了我两次。”
她眼神明动剔透,像一块黑色晶石在暗夜中散发幽光。女孩重音落在两次上,这是只有她们才能读懂的暗语,然后她又把目光飘向哥哥身后,秦雨沐的车被重新扒了出来,比其余的车看着都宽敞。
但是她要留在这,和沉初挤在一起。
“我和大哥一起走,你们先走吧,军营见。”
沉安安拉上沉初的手,男人盖着不少衣服,手心已经恢复些温度,但还是不如之前热烈。
“拜拜。”
车门已经关上,她用口型和外面的两人告别。
秦雨沐大概是一团火,可以肆意烧的旺盛。但沉安安也不是冷的,她也有母亲的潇洒任性,只是两人有个错误的开始,让她不像秦雨沐那么心无旁骛,不得不犹豫琢磨。
沉云曜本来是带着女朋友来邀妹妹同行的,可见她钻回车里躺到大哥身边直到车子慢慢开走,秦雨沐都不再说什么,反而微笑看着他们走远。
男人再聪明也始终不是女人,搞不懂女人的小心思。
见他皱着眉头看自己,秦雨沐踮起脚像刚才摸小兔那样摸了摸他的头,视线一直落在他眼里。
她不想站在这里和蠢木头聊女孩私事,也是转移话题,“扎手,就不能留长点吗?”
“呵!”少年嗤笑一声上钩,弯腰手臂瞬间穿过她腿窝公主抱着她往前走。路过二哥的时候朝着他一挑眉,“真沉。”
女孩身体纤若无骨一点不沉,他只是想和抱着小孩哥哥炫耀。
可沉云朗向来冷若冰霜,对弟弟的挑衅看也不看,兀自拍着孩子的背脊像安慰婴儿一样安抚。
“别哭,奶奶只是身体不舒服要让医生检查。”弟弟抱着人离开后他声音一顿,“她不会不要你的。”
小兔是有白化病的孩子,与众不同的外貌和疾病带来的身体不适让她心思比其他孩子都敏感,也更怕被再一次遗弃。
这些都是沉月交待的,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孙子还不熟,说的时候小心翼翼一边观察他的反应,生怕自己事多惹恼了他。
沉云曜其实不喜欢小孩子,更讨厌麻烦的小女孩,对妹妹是他为数不多的耐心,眼下柔声细语对着小女孩说话无非是怕沉月多想。
对于沉月的谨慎仔细少年心里并不是滋味,他性子冷淡孤傲,虽然很难对人产生什么感情,但是却格外看重家人。就算一切都为了父亲,他也不愿意让沉月难堪。
刚才他说话的时候小兔子抬起头偷偷看着他,在他低头去看她时又猛地缩了回去。
没见过什么生人的孩子比含羞草还胆小,目光一扫就会用叶片挡住自己。
“嗯”小姑娘窝在他肩窝里哼出一声软绵绵的气声,温暖就呼呼地扑在他脖子上。随后他抱着人走向一辆车把她放在后座,自己坐上副驾驶。
开车前一秒他不经意扫了一眼后视镜,眉头跟着一皱,手就按住士兵刚放上方向盘的手。
“请等等。”
即使是沉铎的儿子,沉云朗也何时何地都礼貌得体。
小姑娘一个人坐在后面,或者说是缩在后面。双手抱着腿,目光不断飘忽闪烁神色复杂。内里多少有点孩子的好奇心,但更多的还是恐惧。
许是没坐过车,又许是第一次身边没有熟人感到恐慌,她局促不安又不敢提,两只环抱着腿的小手紧紧捏握在一起。
本是有些狭窄的后座在放上她的小身子之后显得格外宽敞,也更显得她整个人可怜弱小。
那么白,那么小一只。
他摇着头下车,习惯性整理被女孩抓住褶皱的衬衣领口,随后拉开车门坐到她身边。
“你随奶奶姓吗?”
她不明白少年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睁着眼睛木然点头。
“嗯。”他耐心到了顶点有点不耐,如果不是顾念沉月他根本不想管她。“姓沉就不要这么胆怯。”
不要给沉家丢人-
墨城军营。
东方现出微微亮光,这一夜沉安安过得心惊胆战,她为男人擦去脸上的浮土之后守了一会儿,实在挺不住才躺到他旁边的床上。
沉初身上的伤主要在后背,被抬上来的时候只能趴着,伤口还透过纱布不断渗出血丝。
她又困又累却没有睡意,他通红的伤口刺眼,人一时不醒过来就无法安心,在床上辗转一会儿之后她烦躁起身,瞥见男人头上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