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家住的是那种特别老式的楼房,走廊在楼体外,走廊尽头是厕所,一层楼的住户公用。
走廊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还有人把厨房设在了走廊里,就为了节省家里的空间。
阎尘人高马大,手里又拎了许多东西,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
关雪说:“我们家这里的环境有些乱,阎教授你别介意。”
“其实这样的楼房也挺好,邻里邻居估计都认识吧,不像我住的那地方,住了三四年,还不知道我楼下的邻居是男是女。”
“我弟弟平时没有人照顾,都是邻居帮忙照看。”关雪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我妈不在家,我弟可能在邻居家,阎教授,你进来坐。”
她的家的确小的可怜,一室一厅,有一个五平方米的阳台被包了起来,简单装饰了一下就是关雪的卧室。
这个家真没有阎尘家的厨房大。
阎尘把东西放下后,简单打量了一下,家里的家俱都很破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沙发上的垫子也都一尘不染,特别是关雪那个五平方的小屋,粉色小碎花的窗帘,淡黄色的被单,白色的书桌,虽旧,却给人一种简单温馨的感觉。
关雪倒了一杯热水:“这杯子是我的,我洗过了,阎教授你别嫌弃。”
“不会。”阎尘在沙发上坐下来,“你家挺干净的。”
“就是小了点。”关雪说:“但是够住了。”
“你那房间,冬天的时候应该很冷吧。”毕竟是阳台改造的,墙体没什么保温措施,还是阴冷面。
关雪笑笑并不在意:“我晚上睡觉戴帽子,因为冻脑袋。画图的时候也带一个五指手套,要不就抱一个暖水袋,不然手就冻僵了。”
阎尘听了,心里有些堵,并不是因为可怜这个女孩,而是这个女孩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依然能拥有如此灿烂的笑容,她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自怨自艾,她像一棵坚强的小花,努力而倔强的盛开在废墟之中。
“一会儿我弟弟回来看到这些东西,他一定高兴坏了。”关雪将阎尘带来的东西放进冰箱,“冰箱都快装不下了。”
阎尘能够想像,她弟弟也是瘦瘦小小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如果不是认识了关雪,他甚至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人过着这样贫苦的生活。
“你爸爸平时不回来吗?”
关雪放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提到关父,她的眼中没有什么波澜,“我大概有五年没有看到过他了。”
“五年?”阎尘觉得不可思议,“他五年没回来?”
“那时候我刚上初中,他说外出打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关雪关上冰箱门,苦笑了一下,“开始的一年,他每半年往家里邮一次钱,可是过了一年,他就不跟家里联系了,手机号码也停用了。我妈去他打工的城市找过,认识他的人说,他跟一个女人去国外了,谁也找不到他。直到现在,他还是杳无音信,我家里的条件不符合低保,所以也没有政府补助,我妈每天打麻将,不赚钱还输钱,我都不知道这几年,我和我弟是怎么活过来的。”
关雪说着,歉意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阎教授,让你看笑话了。”
从关雪家离开的时候,阎尘的心里沉甸甸的。
他坐在车里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拿起电话。
“二少爷。”那边传来一道稳重而敬畏的声音,“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阎尘说:“范伯,你是我在阎家最信任的人,我可以拜托你吗?”
范伯神经骤然一紧,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二少爷,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夫人又是我的好友,不管你有什么事情,只要我范某人能做到的,一定竭尽所能。”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阎尘望着窗外那个破旧的居民楼,“我有一个学生,家庭条件不是太好,我想帮帮她,又不想让她知道是有人在帮忙。她母亲好赌成性,估计一时半会也戒不掉,你能不能给她找个工作,就是那种上班可以打麻将还能照样拿工资的。”
范伯笑了:“这个简单,二少爷放心,我会安排的妥妥当当,保证不让人察觉。”
“还有,她现在在蛋糕店打工,我想买下那个蛋糕店。”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以老板的身份让她不必那么辛苦,还可以任性的给她加工资。
“好,没问题。”范伯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二少爷的这个学生,对于二少爷来说很特殊吧。”
他所了解的阎尘是个特别害怕麻烦的人,平时除了教书,就是打游戏睡觉,活得非常懒散,阎家的家业这么大,他完全可以和阎琛一起经营,但他除了拿自己的分红,问都不问一嘴,好像跟他无关似的。
他后妈带来的那个孩子阎真却跟他截然相反,他对阎家的一切虎视眈眈,眼里盯着的始终是阎琛那个位置,无奈阎家二叔爱屋及乌,对他过分宠爱,根本没有发现他的狼子野心。
“是,是很特殊。”阎尘想起那细眉细眼如同小家碧玉的女孩,唇角微弯,眼中荡起一层柔波,“她总是让我刮目相看。”
“那我明白了。”范伯明白阎尘为何如此小心翼翼,因为他是阎家二公子,而那个女孩家境贫寒十分自卑,如果他想和这个女孩在一起,最先要战胜的就是他们之间这段天地之隔。
而且那对母子对阎家的家产势在必得,阎尘的存在无疑是他们的一大阻碍,如果他们想要对付阎尘,大概会选择从他身边最脆弱的位置下手。
得到了范伯的保证,阎尘总算松了口气,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嗯,舒服多了。
当他驱车离开时,他没有发现楼上的窗帘后,始终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