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元康帝先前说的,早在休沐之前的那次朝议上,元康帝就已经允了宸王这些日子的朝议与朝会,意在于让他专心对待即将到来的大婚。当然,这也不是元康帝独独为云沐阳开了先例,别的说,大皇子云陵阳与燕王云逸阳大婚之前也是如此。在婚期到来之前,他们也不必日日进宫问安,只不过相比之下,当初的云陵阳与云逸阳并没有太多实权,所以也就谈不上什么免去朝议与朝会之事了!
由于云沐阳今日并没有参与朝会,所以他并不知道就在今日,自己的父皇元康帝亲自下旨,宣布了大皇子云陵阳与刘瑛的和离事宜,并且将刘瑛逐出京都,永世不得再踏入京都一步。
旨意下达之后,惊起殿上朝臣的喧哗议论。更有一些不怕死的臣子直接在殿上上奏道:“圣上,微臣以为此举不妥!”
一个人敢站出来当出头鸟之后,殿内一些不敢发言的官员就借着此人的势头,纷纷站出来赞同先前那位“勇士”的观点。不过要是让他们说出个所以然来,恐怕他们就是半个字都吐不出。原因嘛,也十分简单。朝堂上从来不缺随风倒的墙头草,当初他们这些人就盲目跟随着一部分官员,要求将牵涉进乾元殿事件的大皇子与大皇妃也一并处理。现如今,元康帝将这件事做了如下处理,他们仍是不满意。或者换句话说,他们仍然想鸡蛋里挑骨头,认为只要是帝君做出的决定都是欠考虑的,若不是他们从中提点协助,绝对不可能使得帝君治理好钦傲国土。说到底,不过是想在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几个字上面分一杯羹罢了!
当政三十年的元康帝对于这种官员的存在,又怎么会没有了解?只不过这些人对于一朝帝君而言,是一柄双刃剑,只要处理得当,也许能够借助这些人的脾性心理去达成元康帝的目标。否则,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帝君,又怎么会放任朝堂之上有这等心思的臣子出现呢!
看着朝堂上的变化,元康帝嘴角又一次扯起了抹无奈的笑容,不是为了这见惯不惯的场面,而是因为这些事情都被那个据说现在已经昏迷的小姑娘赌对了!他身为帝君,能将朝堂之事一手掌握,这是不言而明的。不过对于一个不涉及朝堂事务的小姑娘而言,能够将朝臣们的心理变化言语行为把握如此到位,也算是个奇女子了!
听着乾元殿中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元康帝也不能再放任这些人一直搅乱局面了。索性直接止住了堂下的争论,清了清嗓子沉声说到,“众位臣工,朕的旨意已经通过鸾台,恐怕争论与否已是徒劳!”
一句话就将大部分在计较这件和离事件的臣子给堵了个无话可说,只能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看,不能再说些什么。毕竟,鸾台都已经通过了这道旨意,他们还怎么敢再瞎起哄,说什么对错正误呢?
不过,朝堂上若是只因为元康帝这一句话就能止住风波的话,这帝君的差事也算是天底下最轻松畅快的了。
每朝每代都有独属于那个时代的特点。就比如开创钦傲王朝的先祖,因为是武将出身,所以也使得当时有尚武的风潮;再比如钦傲第六代帝君惠文帝,就一改几代人的尚武之风,开始大力发展文教之事,经过数十年的努力,将钦傲王朝的风气从尚武嗜杀逐渐转变为了崇德尚文;远的不多提,就说元康帝的爷爷,也就是钦傲的第十八代帝君宣景帝更是大力改革了钦傲朝堂的官员制度,将十代帝君都无法解决的文武不平问题完美解决,真正使得钦傲的官员再不是文武一方完全压倒另一方,而是二者之间以帝君为标准,由帝君加以控制掌握,达到理想的平衡效果。
而到了元康帝这一代,他虽然不敢居功于社稷,却也是无亏于朝堂的。当政三十年来,他一直很好的掌控着文武官员之间的平衡,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着钦傲帝君的责任。
“圣上,微臣以为,此举还有待商议,万不可匆忙了事!”再许多臣子不再言语此事的时候,朝堂上对于一项决定真正有意见的臣子也就能完全显现出来了。而现在这个直接出列回话的正是这种情况参与最积极的那位,监察使冯纪宇。
没错,就是当初与程文瑞指挥的那群言官一起检举韩贵妃韩梧桐,将其卖官鬻爵收受贿赂通通告知当时那个元康帝替身的监察使冯纪宇。
说来也是巧上加巧的事情。当初冯纪宇就准备向帝君告发宫中有人卖官鬻爵,希望帝君能够加以重视,肃清钦傲官场的不正之风。而这等用意刚好就撞上了当时程文瑞与崔欣娘的毒计,使得一件本是于钦傲有功之事,成为了崔欣娘手中的一把刀。不仅将韩梧桐的贵妃之位削去,还间接使得韩梧桐赔上了一条性命在其中。
元康帝高坐九龙祥云椅上,待看清了上奏之人,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讶异之色,却在下个呼吸之时消失于无形。随后,他朗声开口,“冯卿以为有何不妥?”
本以为元康帝不会在意自己的反对,冯纪宇都准备跪下来求帝君收回圣旨了。可下一刻就听到元康帝以极为平静的语气问着自己,想要他阐述一下“不妥”之处。这一发展态势倒是让冯纪宇始料未及,也让朝堂上的其他臣工有了一丝惊讶。而这其中内心最为触动的,恐怕就要属丞相韩梧信和礼学寺承段天泽了!
经过片刻的大脑短路之后,冯纪宇才意识到应该尽快答复了帝君的问话,这才拱手施礼准备陈述自己的理由。“圣上,斩草必除根,否则后患无穷!这等道理微臣以为,圣上必定也是有所考虑的!”
冯纪宇这话说得倒是漂亮,明明是他在指责元康帝拖沓不决,最后只是草草让大皇子夫妇和离了事。可他在言语上却不见一丝不满与埋怨,倒是给元康帝戴了个高帽,说其必定早就已经想到了此处。换言之,这不就是在变相逼着元康帝作出决定,否则就会背上个昏庸无道的昏君骂名了吗?即使元康帝自己心里清楚,可天下之人何其多,他一个人清楚,又哪里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妄言呢?
可若是连这等言语都无法应对过去,元康帝这几十年的沉浮也算是白白经历了。只见他面色不露急躁,言语又兼而平和,俨然一副礼贤下士的大度模样。
“冯卿,此言恐怕欠了妥帖!皇子陵阳乃朕长子,若真依卿之见,莫不是连朕都牵涉其中了?”话尾之音略带疑问,似乎是在刻意询问着殿中的冯纪宇。只不过此时元康帝的眼神却不像他说的话那般平和,一双眸子就像刀子一样散发的狠厉的味道,直直戳在冯纪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