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尽力让自己的语调平和,起到安抚作用:“你别怕,夫人是信你的话,派我来调查这件事情,若你真有冤屈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我,我来还你公正。所以我问你什么,你要如实的答。我说的明白吗?”
她话一出口就觉得自个儿的说话方式语调都有些耳熟,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肖张者会骗人。
小厮在她清朗的声音当中,渐渐的稳定了情绪,“姑娘请问。”
蝉休补充道:“叫二奶奶。”
白雪:“……”她应不应该说,她其实不太喜欢这个称呼,算了不重要了。
白雪把自个儿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小箱子里面装着笔墨纸砚,借着现成的茶水润了润笔,问:“你名字?”
锦衣仍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锦衣,夫人常说锦衣薄幸郎,顺口就叫我这个名字了。”
白雪开始一一记录,在记录的后侧写了夫妻关系感情差,虢夫人善妒,倘若她是长安本地人的话就会知道这一点是人尽皆知的。
乔楚生入赘十载,夫妻未有一子,虢夫人不许他有半点女人沾身,甚至看见妖艳的丫鬟从乔楚生身边路过都有仗毙的行为。
因此外人总是议论,乔楚生就算是攀了高枝,如今得了高官厚禄,还不是要受妻子的气,以至于断子绝孙。
白雪按照旧历问:“你送饭菜过去给田池,可是虢国夫人让的?”
锦衣点头,“是夫人吩咐的,当时是蝉休姐姐装好盒子拿给我,我没敢打开过,老老实实就给田池送去了,我绝对没下毒。”
白雪思索着另一种可能,问:“那在这个事情之前,虢国夫人也送吃的东西给田池吗?”
锦衣摇头,“之前没有过。”
蝉休脸色一变,问:“二奶奶这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是我家夫人下毒派人送去吧,若真是如此,何必还来找你查呢?”
白雪被质疑了也很平静:“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天下人怀疑的点。”
包括乔楚生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是虢夫人下毒让小厮送过去,可若虢夫人真的这么做,那就应该更干脆一些,直接打死了是小厮私下毒,人证物证俱在板上钉钉,直接钉死在棺材里。
可偏偏虢夫人不这么做,她坚定的说自己没有下毒,甚至还找人来查。如果她是凶手的话,那么这个行为也太做作了。
白雪询问:“既然之前不曾送过,为何突然会送?”
锦衣稳了稳心神,擦去脸上挂着的泪痕,道:“奴才其实有点猜测,多半是因为贵妃的缘故。夫人起先对田池并不怎么理睬,是贵妃让陛下赏赐的几个美女给乔爷,虢夫人特别不满的折腾了一番,反正没一个留了下来。夫人可能是怕府里添人,就提了一嘴,说要把田池认回来,只是乔爷那边好像没同意。我一个奴才就知道这么多了,所以夫人让我去送东西,我觉得也不稀奇,可万万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儿。”
白雪看向蝉休:“是有这么回事儿?”
蝉休点头:“有,自打发现这田池进府的路子不对,乔爷又把人带到跟前当徒弟培养,府里面就传田池是乔爷和另一个女子的孩子,但是身份没有公开,乔爷死不承认,夫人闹也闹了,也只能忍了。夫人要送绿豆粥的时候我就劝过,犯不着去接近他,贸然的去靠近会让乔爷多心。可夫人不在乎闲言碎语,说她是一家的主母,抬举田池,田池也得叫她一声母亲。其实夫人不是大恶之人,她哪怕生气发脾气也是气乔爷瞒着她做下了这等好事,还把人带到了跟前认做徒弟,欺人太甚,让她脸面无光。可是事以至此,她不会容不得一个孩子,所以二奶奶要是怀疑我们家夫人,那实在没必要。我们家夫人想杀一个孩子,办法可太多了,犯不着这么落人话柄,让自个儿的干儿子去送粥。”
蝉休说完之后,眸光幽幽的看向锦衣:“夫人想把孩子认一下的事儿知道的人不多,难不成你嫉妒田池就下了手,以为夫人会护着你这个干儿子。”
锦衣倏地一惊,“蝉休姐姐我哪敢呀?我一个当奴才的,就算是夫人抬举叫一声干儿子,那也没法和田池比,我怎么可能去杀他。乔爷多年无子,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要真敢下手,他还不得生劈了我?”
白雪有些疑惑,大家都默认田池是乔楚生的儿子,乔楚生为什么不认回,他不年轻了,虢夫人看的严实,这可能是乔楚生最后延续血脉的机会。
白雪认真听着,将几个疑点一一记录下来,“那之后发生的事儿呢?”
“以后啊,夫人就让我去送粥呀。”
“中间可有人接手?”
锦衣摇头,“蝉休姐姐做好的东西,将盒子装的严实送给了我,我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人。”
蝉休道:“东西是在小厨房里做的,夫人入口的东西检查的很严,不会有问题的。”
白雪想了想,觉得再在锦衣这也问不着什么,就吹干了墨迹将笔墨纸砚一收,背着自己的小行囊就出了门。
蝉休跟上:“二奶奶,您接下来要去哪?”
“看尸体,我夫君说过,一个人死前想说的话都在尸体上。”
“这恐怕有些麻烦,乔爷可能是想息事宁人,已经把人下葬了。”
白雪一听这是挺麻烦的,肖张不看尸体也没法推案呀,何况是自个这个半吊子。她说:“田池是乔楚生的儿子,死的不明不白,乔楚生都不过问,就这么草草下葬不太合理呀。”
蝉休道:“他那是认定的是我们家夫人动的手,连查都不想查,他也怕撕破了脸,官路不能继续亨通下去,对外就说田池是自己玩儿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脑袋,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