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一直拼命拼命地想要活下去。她不偷不抢,脚踏实地,可还是会翻车。
老天爷似乎在专门盯着她一个人。只要她的人生稍稍有那么一点起色,就会降下一盆凉水。
她有一瞬间有一个念头,去他妈的世界。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不挣扎了,她认命了,在这个穷山沟被饿死,被冻死,反正无论哪一种死法都痛痛快快来得更猛烈一些。这条贱命,不要了。
“姐姐……”白云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一双眼睛红汪汪,紧紧的捏着姐姐的衣袖:“娘什么时候回来。”
白雪瞧着,见他脖子处有一道红痕,隐约渗透出些许血迹,顿时一惊:“你脖子怎么回事?”
白云后知后觉得感觉疼痛,怯懦的说:“舅舅来了,推了我一把,我摔在柴火堆上划的,舅舅说要摔死我。娘吓坏了,就让我在那坐着,她跟舅舅走。娘说,我要往后听姐姐的话,让咱们两个相依为命。什么是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就是冬日里若不抱团取暖,就会发现两具僵硬的尸体。
白雪抹了把眼泪,进屋找了一圈儿,把平日里上山砍柴的锋利砍刀拎了出来。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接娘回来。”
“姐姐早点回来,我怕黑。”
路边寂寞的一株小桃树,没人欣赏,默默地开着红花。
白雪踩着一双破旧的布鞋,匆匆踏过泥地,满眼是笼罩着的雾气,黄昏里盘旋着几只乌鸦。
她沿着出村的足迹一路往出追,一直到一个废弃的房屋,毁坏倒塌的矮墙,废弃的水井,不知空置多久。
矮墙根生着火把,几个树枝烧的作响,粗木架起了铜锅,陈三娘正吃力的烧水做饭。
陈大靠在火堆边儿,骂骂咧咧道:“早让你跟我走,非得拖延着,闹到了天黑,害得老子在外头过夜。”
陈三娘像个泥潭木偶般逆来顺受,沉默不语,只是不断地往锅里面儿加干粮。
这地方昔日曾有人住,后来人死便空置,倒还有些碗筷被水冲过后能用。
她盛了一碗干粮汤,给陈大递了过去,指尖微微颤抖。
陈大看了她一眼:“你拿个碗抖什么?”
陈三娘苦笑:“我都这个月份,哪儿还干得动活?手都肿得像猪蹄儿。”
陈大接过了碗:“早让你打孩子你不听。早点没孩子,好好养一养,跟我回家过日子多好。你看你现在多丑。”
陈三娘沉默不语,给自己也盛了碗汤,热腾腾的汤扑着自己的面,熏得眼泪都快流下来。
白雪瞧见她娘一个侧影,顿时松了口气,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地里,追了过去:“娘。”
突然的一声惊动了树上的乌鸦,一群乌鸦展翅飞到了天空,发出刺耳的叫声。
陈三娘抬起头来,昏暗中她一双眸子含着眼泪,眼底写满了震惊:“雪儿,你怎么来了?”
白雪抹了一把有些脏的脸,平静的说:“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