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dBlood
第一眼见到他,我就知道,他和他们一样,杀过许多、许多、许多人,夺取同类生命的存在并不值得信任…抓紧一切可能的机会甩开他,也许我离自由会更进一步。
——Ovidia
印度孟买
“让玛哈詹用他的钱赎回女儿!”女人神情不满地做着手里的活计,她每天不仅要照顾年幼的儿子,还要忧心丈夫的死活,“为什么要把我们牵扯进去?”
“妮莎…”男人疲倦地摘下眼镜,仿佛这样就可以不必面对妻子饱含委屈的质问,“他的钱不足以赎人,禁毒局冻结了玛哈詹的资产,我是他唯一能用的人,知道吗?”
“他已经在监狱里了,我们搬走,离开这座城市,这个国家,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他早晚有一天会出来的。”曾经的特种兵坐在妻子身边,望着门廊前玩耍的小儿子,“我们都知道这是怎样的国家。”
“浑蛋!”妮莎咒骂了一声,将手头为午餐准备的秋葵摔在盆里,默不作声。
“我知道有个人专门做这种事,但他的酬劳玛哈詹难以支付,我有办法搞定,不过不会很轻松。”
“做你能做的吧,救下那个可怜的女孩。”妮莎木然地回应,“萨尤,活着回来。”
这是她唯一能够祈祷的事。
澳大利亚金伯利
澳洲西北部出了名的穷山恶水、这片土地贫瘠,无人问津的山野,是雇佣兵的天堂,他们中价格最高的那个,正从叁十米高的悬崖上纵身一跃,两秒钟后,水花四溅。
“天!”一个年轻人跑了过去,水面平静,看不见雷克的身影,“真他妈疯了,他脑子不正常吗?”
“不用管他。”年长的雇佣兵早习以为常,“他没事的,这家伙在水里就他妈像条活鱼。”
“叁十米,他在找死。”年轻人朝水里啐了一口,“疯子。”
当雇佣兵回到营地时,他的‘经纪人’妮科·卡恩已经等在门口了,隔着很远他就看见了她的直升机,南亚女郎,健康、美丽、光彩夺目,在认识的这几年里,他们睡了一两次,或者叁四次,也许更多,他记不清了,因为他醉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要长得多。
“我们接了个大任务。”
“是吗?”
“营救任务,孟买超级毒枭的小女儿,对手把这孩子绑到了达卡。”
“加斯帕不是在达卡吗?”
“加斯帕金盆洗手了。”妮科为他擦拭着额头的伤口,“时间紧急,我们只有十六小时,最后期限是周五中午,现有的证据表明,六个小时前她还活蹦乱跳。”
“好,我接下了。”雇佣兵站起身倒酒,似乎这个任务对他来说毫无难度。
“这里的帮派,阿米尔·阿瑟夫,在达卡的势力很大,你找到这孩子,事情会变得很复杂。”她难得补了一句解释。
“世事一向复杂,不是吗?”他反问道,神情是摇摇欲坠的自信,他倒了一片药在手里,用酒送服下去。
“我来找你就是个错误。”
“妮科,别自己骗自己了,你认识的浑蛋里没有人会接这么棘手的任务。”
“为什么你要接?”
“我需要赏金。”他盯着她干练的短发,心思却不全在她身上,“养鸡可不便宜。”
“你希望自己接危险的任务,好有机会被一枪打死。”女人一语中的,雇佣兵笑了笑,没有否认。
“明天一早,菲茨罗伊隧道见,如果你继续酗酒,就别让我看见你。”
“我需要一个名字。”
“奥薇。奥薇·玛哈詹。”妮科重新戴上墨镜,“醒醒脑子,泰勒。”
雇佣兵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着妮科的直升机远去。
孟加拉达卡
“这是我们的营救目标。奥薇·玛哈詹,十四岁,她的养父正在坐牢,所以他的手下雇我们救这孩子回去。”
照片里的女孩清秀而文雅——娇生惯养、不谙世事,大致了解情况后,雷克问道,“我们的对手呢?”
“阿米尔·阿瑟夫,达卡当地的毒枭——印度与孟加拉两大毒枭的对决。”
“听起来像古代神话。”
“他们之间针锋相对。”
“这是我们的营救点,何塞和蒂亚戈会驾一艘船,把你和那孩子送去下游的直升机那里。还有其他问题吗?”无论在‘工作’时还是其他时间,妮科从不废话。
“据点有多少敌人?”
“也许二十个,好了,时间紧急,该动身了。”
失去眼睛会使人的其他感觉更为敏锐,楼内没有空调,空气黏热到几乎缠在一起,阴暗的角落里传来死亡的气味,死老鼠,或者别的什么小动物,男人身上的汗水味,他们在讲话,不停地讲,几种口音交织在一起。
“奥薇·玛哈詹小姐。”昨夜她见到了绑架她的主谋,阿米尔·阿瑟夫,不难看出,他手上沾染的人命不比玛哈詹先生少——剥夺同类生命的人,他们的身上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以及纯粹的邪恶与暴力,连伪装出来的微笑都是残酷的,“欢迎来到达卡。”
“只有奥薇。”她讨厌别人将其他人的姓氏加在她的名字后面,“或者奥薇狄亚。”
“资料没告诉我你是个难搞的宝贝儿。”他歪斜着嘴角,“你知道我是谁吗?”
“每个人都会死,不出意外的话,无论你是谁,最后不过是个死人。”
“你令我难堪了,甜心,你不怕死吗?”似乎被她的话成功激怒了,他用枪指着她的脑袋,“好女孩不该顶嘴。”
眉心对着枪口的感觉是如此惬意而迷人。
火药味。
“如果你能一枪打穿我的脑袋——”奥薇挑衅地缓缓抬起头,咬住直直对准她的枪口,这样子弹可以从柔软的口腔直接穿破她的后脑,不用担心卡在头骨里,让她在自己的血泊里痛苦挣扎,“我将无比感激。”
他放声大笑起来,枪管在她口中不断搅动,与牙齿磕碰,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看来我得到了一个有趣的小家伙,奥薇——”他的表情扭曲成一个恐怖的笑脸,“自作聪明的姑娘。”
“你不会放我走的。”确定他不会给自己一个痛快,奥薇移开头,“区别只在于我怎么死。”
“你会发现,有些事情比死亡有趣得多。”他示意手下重新把她的头蒙上,“在你父亲的赎金送来后,我们会慢慢发现的。”
奥薇试着去解手上的绳子,并不是为了找死,而是手腕被束缚了太长时间,血流已经不通畅了,在与死神的双眸对视之前,她还不想失去身上的某个部位。
“证据。”
外面又有人说话了,新的声音,男人,英语,不是马拉地语,不是印地语,但听不清说什么,她闻到冲突的气味,有人推开了门,扯下她头上的袋子,长时间的视力剥夺影响了视觉,她只记住了一双漠然的钴蓝色眼睛——那是一种刀锋在虹膜上跳舞,极度危险、濒死一样的心颤——随后袋子又被罩上,她再次陷入黑暗。
文静、白皙、单薄、称得上精致。
娇生惯养。
不谙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