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反侧,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阮西重新拿起手机,从微信上找到那个熟悉的人,想了想,编辑了一段消息。
那朵蔷薇凋谢了,我把它做成了标本收起来了。
我可能手艺不好,它看起来不怎么好看,但它在我心里的样子却和你刚把它送给我时一样美。
A市的冬天来得很快,不知不觉间这已经是我们认识后的第八个冬了,我们初见时的情形却好像发生在昨天。
我记得我们说过的第一句话,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你那,记得商场上你哭了,也记得你为外婆做的那碗花甲米线。
于朋友,我是不称职的,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关心,甚至对你的过去连问都没问过。
于你喜欢的人,我是不合格的,我没有给你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明知你对我的心意却还自以为是的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自不量力地说,能成为你所在意的,真的是我的幸运。
你的过去不容易,我知道,但我也知道,花甲米线很好吃,
好人卡什么的,我不会发,你也不需要。
所以,我要在这里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接受与否,我会一直把你当成朋友。
迎阳山的冬菊开了,我想邀请你一起去看。
中心城新开的那家俱乐部我还没去过,你认识那里的老板么?给我免个费吧。
上次的台球你放水了,下次来场真正的比赛吧,三局两胜。
下午的报道你看了吗?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尴尬?
原谅我的自私,我一点喘气的机会都不想给你,因为你同样也不需要。
爱或不爱,继续或不继续,都是你自己的主张,我不能替你做任何决定,也没有资格替你做决定。
但我却想批评你,至于为什么,我也就不明说了,你自己清楚。
嗯……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编辑完后,阮西又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点击了发送。
这应该是她二十多年来发的最长的一个消息了吧,她和他的聊天还停留在六年前出事之前。
阮西看着他在六年前发过来的那个表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放下手机,依旧没有丝毫睡意。
这边。
曲子聪从浴室出来,过度的饮酒让他此时头疼欲裂,然而他的酒量却注定了他借酒消愁的失败。
“儿子啊,睡了没,”曲母在外面敲门。
曲子聪随意套上睡衣,揉着额角过去开门,“还没,咋?”
曲母看着他,眼神有些飘忽,将高大的儿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后笑着说:“没事,就是怕你醉,来看看。”
曲子聪用毛巾擦着头,转身去拿吹风机,一边笑着说:“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有那么容易醉就好了。”
电风吹呜呜响起,曲母进屋,坐在沙发上看他,眼里说不出的惆怅和担心。
小会儿后,曲子聪回头,“干嘛这样看着我?”
曲母微惊,想说没事,但想了想后还是忍不住道:“那个……阮小姐跟那谁的事,我看到了,儿子你……你没事吧?”
四年前,她跟他回国,本想着这小子老大不小了,也该娶媳妇儿了,结果没想到从来就没哭过的大男人竟然为这事儿掉猫尿了。
这几年她也不敢再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娘的当然希望自己儿子能早点成家,但比起这些,她更希望他能好好的。
曲子聪放吹风机的手顿了顿。
“然后?”他转身,若无其事地走过来,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的茶,一口灌下。
曲母叹了一声气,“没什么,我就这么一说,没事儿就成,那你睡吧,妈不打扰你了。”
说着就起来往外走。
曲子聪盯着空空的茶杯,没有说话。
曲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当她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儿子的声音:“妈。”
曲母停下脚步,转身看他,“诶。”
曲子聪回头看向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道:“谢了。”
就两个字,却说得曲母红了眼,“诶,好,睡吧,我去睡了。”
说到最后,老人家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哽咽。
曲子聪看着她出去,再看着那扇门关上,鼻头有点酸,但却忍不住勾起唇角。
傻老太太。
“叮咚”
微信消息响了,他收起视线看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弹出来的那个来消息的名字让他心脏一紧,指尖先于思维点开了那条消息。
……
我不喜欢“人生若只如初见”这句诗,因为它总给我一种遗憾后悔的感觉。
然而我却从来不后悔认识你,从来不。
所以聪哥,让我们都没有遗憾和后悔地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