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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2 / 2)

郑红萍吹过许多牛,光是杨妮儿记得的就有什么她老公是大款富商之类的,家中有保姆司机,非名牌不穿不戴。

可在马路上遇到的郑红萍却完全不是她之前在公司里吹嘘的那般模样,她老公挺个大肚腩,一脸凶相,背着手站在郑红萍身边。

郑红萍穿个咖啡色外套,下身一条绒布裤子,一只手牵个小孩,一只手拎着一大袋日用品和食物。

杨妮儿看郑红萍老公一脸袖手旁观的样子,心中泛起尴尬,本来不想上去打招呼,可奈何郑红萍侧过脸,同她看了个正着,这下不打招呼也不行了,杨妮儿拉着陈拓,就像是一对普普通通的小夫妻,在路上遇见旧时故人,上去寒暄几句。

只是杨妮儿能深刻感受到郑红萍的尴尬,她曾经吹嘘过的一切在真相面前子虚乌有,她松开孩子的手,撸了撸脑门上的汗,同陈拓打招呼。

“陈总,您好,怎么这么巧,路上遇着您了。”

陈拓笑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他隐到一边,点了根烟抽,杨妮儿也不管他,总不能真让他跟普通人家的老公一样去找郑红萍那个肥肚腩老公聊天,她在自己手提包里找了点零食递给郑红萍的孩子。

“孩子挺大了,长得像你。”

郑红萍摸了摸杨妮儿的肚子,说讶异也不讶异,说不讶异却又大大讶异了一把,她也算是“拓展实业”的老员工,老板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看多了,从一开始她根本没看好过杨妮儿,可今天看她挺个大肚子站在陈拓身边,还被陈拓如珠似宝的呵护着,再看看自己身边好似傻子的老公,女人心里与生俱来的嫉妒感几乎要喷涌而出。

杨妮儿哪里知道郑红萍的这些心思,郑红萍离职之后,她还有点怪想她的,自从怀孕之后,她不仅敏感,还多愁善感,总是疑神疑鬼的,陈拓拿她没办法,只能天天日日的陪着她,去哪儿都带着她在身边。

“红萍,你现在在哪儿上班?”

郑红萍立时尴尬到没话可以讲,她从“拓展实业”出来,以为凭自己的资历工作一定会很好找,可兜兜转转,没有一份工作适合自己,毕竟年纪大了,新生事务就是那个电脑也不太会用,去了个公司面试,人家让她用word打个通知,她哆哆嗦嗦打了十几分钟,也没憋出一百字来。

自然是不被录用,她便赋闲在家,她自己老公早已下岗多时,家里的日子眼见着捉襟见肘,可当初从“拓展实业”出来的时候摆了跋扈的姿态,现在回去求人,自己也拉不下脸面来。

如今杨妮儿这么发问,她更加不好意思,从前怎么在办公室里抖着腿吹嘘家境,现时就有百倍千倍的羞愧,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是怎么了,沉浸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幻想里,幻想着自己有着富裕的老公,疼爱自己,让自己衣食无忧。

这种魔怔一样的幻想一旦陷入进去,便没办法摆脱出来,所以郑红萍穿着一身廉价衣服,拿到一大袋超市限时特价的商品,对着杨妮儿兀自不服输。

“我找了家外企,还做秘书,工资很高,两千多的样子,树挪死,人挪活,你说是不是?”

杨妮儿不疑有他,也替郑红萍开心,又再寒暄了几句,大家便各自散去。

郑红萍走几步总要忍不住回头瞧陈拓和杨妮儿几眼,两个人十指相扣,不用说话便能看出其中的柔情蜜意,郑红萍眼睛不瞎,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所以当她老公问她她们是谁时,她冷哼一声,“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全然没发现自己披头散发,沿着走了千百次的路踉跄前行,看不清来路,也不知归途。

第80章 爱与恨的较量(七)……

陈拓和杨妮儿的孩子, 出生在澳门回归的那一天。

那一天,西宁城里处处燃放烟花,硕大的五颜六色的彩色烟柱, 腾空而起, 绽放在东西南北城的每个角落里。

杨妮儿已经被推进产房整整十二个小时, 她是头一天的早晨六点多见红,一直经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的不规则阵痛, 宫缩这才慢慢规律起来。

开了差不多一指的时候, 杨妮儿被助产士推进产房,陈拓在外面等候,总觉得一分一秒都分外难捱。

杨妮儿是真的痛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里头哭爹爹叫奶奶地嘶喊, 后来实在挨不住,打了无痛针,这才好受许多, 可惜后来开到六指, 无痛针被医生拔掉,杨妮儿又嚎哭起来,那一刻她实在太过无助,痛到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扭曲。

她哭着问医生,为什么要拔掉她的无痛针,医生见惯了这种场面,冷冰冰地回了她一句, “不痛怎么生孩子?”

是啊, 不痛怎么生孩子,那一刻,杨妮儿才知道, 原来生产是这样的,每一次宫缩带来的巨大疼痛,都让她产生一种奇怪的力气,整个人和腹部都往下去挣脱,靠着疼痛带来的巨大恐惧感,终于在两个小时的产程后,杨妮儿顺利诞下一名男婴,六斤九两重。

因为产程过长,医生担心杨妮儿会面临大出血,她被留在产房观察,小小的男婴放在她的身边,孩子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应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睁着一双懵懂的双眼,既不哭,也不闹,小嘴巴撅得高高的。

小男孩在羊水了泡了四十周,浑身的皮都皱在一块儿,手和脚都泛着白色,都说月子里的孩子比驴还丑,杨妮儿却怎么看他怎么可爱。

她躺在自己的产床上同小男孩对看,只觉得这辈子什么遗憾都弥补了,她伸出一只手,细弱的手臂颤颤悠悠,似乎怕惊扰了孩子似的,只在孩子的身上轻轻一触便离开,她已经给他取好了小名,就叫做“宝儿”。

陈拓在家属等候区等到心急如焚,眼看着杨妮儿一大早就被推进去,可眼下医院外头漆黑一片,他一天没吃饭,却丝毫感觉不到饿,身边其他一同等候的家属,一个个等来了结果,只有他,愈等愈是焦急。

总算八点二十四分的时候,医生出来宣布,“杨妮儿顺利生产,男婴,单活胎,六斤九两。”

陈拓被气笑了,虽然知道医生每天报这个给家属已经报麻木了,可依然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怎么能用“单活胎”这样的字眼来形容?

好在不平很快被喜悦冲散,陈拓确实打心眼里想要个儿子。

女儿嘛,也是好的,有了儿子吧又觉得女儿贴心,陈家没生养过女儿,他想象不出来穿着花裙子扎着小辫子的娇气包是什么样子的,可是又不想让杨妮儿再受一次苦,真正是左右为难,自己想着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好笑,儿子才降生不过几分钟,心里就盘算着未来的事情了。

不由得又想起当初周习凤生产时的状况,周习凤死活让杨宝莲打电话给他,让他过来陪她生产。

他当时正在一个饭局上,只觉得女人真是麻烦,生个孩子而已,男人又不能替代,他在那里和不在那里又能改变什么呢?

更何况,周习凤早早就找中医把了脉,知道是个儿子,陈拓更加不愿意去了,因为如果他会去,那么一定是因为好奇性别。

往事一幕幕,像快闪的镜头一样在眼前划过,陈拓失笑,再看看自己眼下失措的样子,原来到底还是因为没有爱,没有感情。

因为有爱,所以她是他的另一半,她是他缺失的半边圆,她生下拥有他们共同血缘的孩子,他光是用想象的,就能感动得掉下眼泪来。

两个小时的时间,分分秒秒都是难挨,好不容易挨到十点半,杨妮儿和孩子,终于被推出产房,到底是初产,两天一夜的艰难产程,耗光了杨妮儿全部的精气神,她闭着眼躺在推车上,脸色白得像日光灯似得,不过才十几个小时不见,陈拓觉得自己老婆好像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脸颊凹陷,把他心疼坏了,儿子都顾不上看一眼,趴在杨妮儿的推车边,想问问情况又怕吵到她,可确实又担心,生怕她观察的那两个小时里确实有失过血。

杨妮儿看着自己男人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也是感动,只是她生产中撕裂了产道,医生刚给她缝完针,她全身疼痛,骨头像是重新组合过一遍,这一块和那一块,总觉得还没有磨合好,稍微一动,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来。

她拉住陈拓的手,眼中落下泪来,“从前只觉得我父母可恨,生而不养,今天自己经历了一遍,什么不能原谅的都原谅了,只是可惜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生育之恩,真是无以为报。”

陈拓替她擦去眼泪,有些生气,“现下就算是在月子里,怎么能掉眼泪呢?”

杨妮儿嘟嘴,眼瞧着又要生气,“你倒是有经验。”

陈拓为难地笑,“真是拿你没办法,怀个孩子,真是连带着性格都变了,眼下是最开心的时刻,你又吃得是哪门子的飞醋?”

杨妮儿扭头,“你想后悔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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