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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1 / 2)

“他在医院里,哮喘发作。”

周习凤抓住陈拓的衣角,好不容易维持住的神态瞬间分崩离析,她咬着牙控诉,“文殊还在医院里,你就迫不及待带女人回来过夜?”

陈拓冷笑,“那又怎样?”

周习凤终于崩溃,“陈拓,你还是不是人?你亲生儿子躺在医院里,你还有心情寻花问柳?”

陈拓厌恶地拨开周习凤的手,那感觉就像是赶走一只让人作呕的苍蝇,他的声音冰冷彻骨,七月的天气,却让人仿佛坠入寒冷的冬天。

“亲生儿子?好一个亲生儿子。我没想到我陈拓,从二十岁重回陈家就发誓绝不让人负我的陈拓,竟然会有一天,不是落在陈家人手里,不是折在对头手里,而是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周习凤跌在台阶上,脸色从惊讶到衰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她讲不出一句话,从头到尾只是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

那还是一九九三年,周习凤刚刚大学毕业,留着时下最流行的童花头,薄薄的刘海,圆圆的脸蛋,一笑就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因为成绩优异,她一毕业就被包分配去了宁海厂,岗位是厂长助理。

她睡在四人一间的宿舍里,宿舍终年不见阳光,衣服晒在走廊尽头的长绳上,时常因为阴雨季节而泛着湿气,她穿了几个月那种衣服,很快便发了荨麻疹。

宁海厂的厂长便是在那个节骨眼上趁虚而入,他许了她一个美好未来,他说会娶她,会带她住大房子,让她衣食无忧。

周习凤是真的天真,她心甘情愿付出自己,最后却发现,那个厂长,连帮她换个宿舍的诚意都没有付诸实现,她心灰意冷,好在很快就遇见了陈拓。

陈拓把她安置在“桂阁小区”,替她辞了工作,每个月定时将一万块打到她的账户上,她从来没有对这一切感到过难堪或是愧疚,她安慰自己,女人生来就该被男人宠爱,她不想出卖劳力不想看人脸色不想同三个车间女工挤在一间不到十平米的阴暗宿舍里,她难道错了吗?

她确实有过一段好时光,每天出去逛街、洗头、然后做脸吃大餐,之后回家将自己洗得香喷喷穿上各种性。感睡衣躺在床上等待陈拓,他来或是不来,她都不会提前知道,她唯一需要做得就是躺在那里,偶尔也会看看电视,排解排解寂寞。

直到有一天,她偷偷跑去厂区,在那里看见杨宝莲,烫着大波浪,涂着血红的口红,迎风招展。

她站在陈拓的车边,微微俯下腰,露出一大半的乳。沟,对着车里的陈拓,不知在说些什么。

周习凤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来她也曾经回想过,如果能晚几年遭遇这种事,她会不会成熟点,会不会不那么幼稚,最起码,不会在大闹一场之后因为陈拓的那句“请你滚蛋”而发疯打电话给宁海厂厂长,并在那之后,同他保持了将近五个月的肉。体关系。

后来知道自己怀孕,她也心存过侥幸,她算过日子,受孕的前后几天,她同陈拓和厂长都上过床,所以她不能确定孩子究竟是谁的。

她想自己运气应该不会那么坏,后来随着孩子的出生,一天天长大,她竟然渐渐忘记了这件事,直到今天,她终于知道报应不爽,种下过什么因,终会得到什么果。

她脸色惨白,嘴唇失去血色,那副孱弱的样子,终于激怒了陈拓,他在她眼前蹲下身子,伸出铁钳一样的右手,捏住她的下巴。

“周习凤,玩弄别人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周习凤神情呆滞,泪水涟涟,篱笆墙上的喇叭花和月季花,甚至还在散发着清香,她笑起来,那对酒窝,还是跟从前一样漂亮,夜空明亮,繁星如许,四周安安静静,可她周习凤的人生,却停止在了今天。

她从陈拓的桎梏中脱身出来,她想,她总得保有一点最后的尊严,她挺着背脊,慢慢往外走,经过那辆已经熄了车前灯的小汽车,里面的女孩,有些面熟,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她。

她竟然还有心情同她点头,她想,一切都结束了,从今天开始,她只和她的孩子相依为命,往事随风,就让这一切狗娘养的都随风吧。

第31章 岁月里的留沙(六)

杨妮儿陪着陈拓, 在小别墅外坐到天亮,七月份的天气,天亮得早, 六点刚过, 阳光就开始晃眼, 杨妮儿靠着篱笆栏睡了会儿,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小别墅一楼的客厅沙发上。

她四下里打量了下这栋小楼, 她第一次进来, 因着陈拓办公室的简陋,所以对陈拓住宿的地方充满了好奇。

小楼内部的装修极其考究,地板是亚麻色的, 不仅散发着木头清香, 还留着木头原纹,各式家具都看得出做旧的痕迹,客厅的沙发款式国内很少见, 是一个类似于字母“l”的形状, 座位极低,几乎接近地面。

整个一楼几乎都是相通的,客厅极大,纵横最深处连接着餐厅,餐厅延续了客厅的风格,宽敞,简易, 风格低调却不失格调。

餐厅上方倒悬着一排酒架, 上面同样倒悬了几只高脚玻璃杯,餐厅南北侧的墙面上,装了两盏吊灯, 是中世纪欧洲的仿古风,暗哑的金属色,圆筒形的灯罩,虽然已是早上,但却还开着,灯光被早晨的阳光稀释,只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晕。

陈拓正坐在餐桌后面,手里把玩着半杯红酒,他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杨妮儿揉着头,站在客厅正当中,她茫然四下环顾,很快就看见餐桌后面的陈拓。

陈拓伸出右手,在自己身边的位置上拍了拍,示意她过去,杨妮儿很乖,她低着头,如他所愿,走到他身边,坐在那个没有靠背,同地板一样颜色的凳子上。

“昨天晚上,你都听见了?”

杨妮儿点了点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把头转向同陈拓相反的方向,那里,有一扇窗,同样是和地板一样的材质,亚麻灰的颜色,浅浅的窗格,将整面玻璃窗格成小小的方格。

玻璃窗是开着的,早晨凉爽的风从屋外吹进来,篱笆上的牵牛花和月季花比前一天更加娇艳和含苞欲放。

陈拓伸出手,按在杨妮儿的脑袋上,用了几成力气,将她的视线掰回来,他看着她,那双深沉如海的眼眸里,落了些许失意。

“你就不打算安慰安慰我吗?”

杨妮儿淡淡地笑了笑,她初中毕业,一贫如洗,二十五岁了却一事无成,她没有能力安慰别人。

陈拓俯下身,杨妮儿眼睁睁看着那张清瘦的脸慢慢靠近,但他只是碰了碰她的嘴唇,很快就离开。

身子却保持着接吻时的姿势,他用眼神示意她,让她主动些。

杨妮儿伸出双臂,环住陈拓的脖颈,她闭上眼,给自己打气,最后却还是颓然放开手,“我不会。”

陈拓笑起来,微微弯起的唇角泄露他此时的高兴,他单手揽住杨妮儿的腰,将她整个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

“其实我也没那么难受,我本来就不喜欢小孩子,也没在文殊身上放多少感情。”

杨妮儿并不意外,却对此时的亲昵有些排斥,她用一只手的手肘顶住陈拓的胸膛,却换来他更加蛮横的压制。

“我活得很累,你也瞧见了,我那个鬼一样的办公室,处处简陋,其实我随便拿点钱出来就能让自己过得舒舒服服,可惜我和陈建民,大家都在演戏,观众只有一个,就是陈高鹏。”

杨妮儿不知该说什么,可陈拓的眼神紧逼,似乎在等待她说些什么。

她羸弱地动了动嘴唇,还没发出声音,就被另一双温暖的双唇覆盖,他吸吮她,深入她,她被动的感受和反应,忘记了反抗和时间,他们湿漉漉地在那样一个废墟后的清晨接吻,闭紧双眼,忘记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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