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坐直了身体,低头喝了一口茶,才慢慢说道:“不瞒妹妹,这美人香的老板已经托人找了我许久,他也说的很明白,只是需要我时常去他铺子里坐坐,就不仅给我用铺子里最新式的东西,这每个月还会抽出三成的收入出来给我分红。
妹妹,这老板是个明白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今这整个益州城,最有权势的除了当今陛下,就数我们殿下了,就连那东宫也得看我们殿下的眼色不是。”
零落皱了皱眉,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问道:“我大约明白了,就是这美人香的老板想找棵大树依靠,首当其冲的选中了平亲王府,于是,就找人托到了姐姐面前,只需姐姐平日里走动一下,每个月就白白的分给姐姐百两银子,可是这个意思?”
“也不是平白送银子过来。”绿竹显然对她的话不太认同,“这无功不受禄的,怎好收别人的银子,被殿下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零落垂下眼,掩盖掉眼里的讥讽,说道:“可姐姐刚刚的话,不就是这个意思?”
绿竹斜了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叹气道:“妹妹不出门自然是不知道,只要我们一往那铺子里面去,别人就都知道我们是平亲王府的女眷了。加上每一次去,老板格外的以礼相待,去的次数多了,别人自然是能看出门道来的,说白了,那美人香的老板就是想让我们去给他做活招牌的。
如果,再加上妹妹倾城舞姬的名头,那美人香的招牌,不就比镀了一层金还耀眼?”
零落犹豫着,“可是我……”
绿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妹妹先不用想太多,你且先跟我去那美人香的铺子里转转,这一来嘛,就当是出了一趟门,选几样中意的小东西。二来嘛,妹妹也亲自去见见那老板,若是妹妹但凡觉得有一丝不妥,回来就是,他还敢拿我们怎么样不成?
说句实话,姐姐当真拿妹妹当自家姐妹看才来找你的,想你来了王府这么久,舞也献了面也露了,可殿下对你却……妹妹,咱们总得替自己的下半生考虑考虑,无宠无子,总得要有钱。”
绿竹说得情真意切,眼看着零落脸上有了一丝松动,就轻松一笑又坐直了身体,说道:“妹妹再仔细想想,姐姐断没有害你的道理。今日来了些时辰,姐姐这就先走了,妹妹想好了,就差人到棠庐来找我。”
零落连忙欠了欠身,“多谢姐姐,姐姐慢走!”
亲自将绿竹送到院门口,一转身金玉就问了一句,“真有这么好的事?”
零落不以为然地笑道:“这样的事情倒是有,至于好不好,就难说了。”
金玉撅着嘴抓了抓脑袋,眼见着零落走远了,才忙不迭地跟上去,一边说着:“零落你别想了,先去那铺子里看看吧,正好我们也好久没出门了。”
“金玉姐姐,我们才刚从云岭山回来。”零落顶了一句回去,顺便给了她一记白眼。
“那又没逛街。”金玉拿手指卷着胸前的头发,偏头说道,“我们出去转转吧,好久没吃玉酥斋的点心了。”
她才刚说完,就被张妈妈瞪了一眼,轻斥道:“你一个姑娘家,别总一天到晚地想着往外跑,还撺掇着姑娘一起。”
金玉现在是有些惧怕张妈妈的,听她这样说,只吐了吐舌,丝毫不敢还嘴,看得零落笑眼弯弯。
这一日,绿竹走了之后,零落没有像之前一样找张妈妈商量,倒是突然来了兴致让金玉在花厅里焚了香,又抱了“绿绮”出来,在净手之后,零落第一次拨动了这把“绿绮”。
这果真是一把好琴,琴音清澈音韵清灵,再加上零落一手好琴艺,抚的又是一曲《平沙落雁》,铮铮琴音更是符合时下的心境。只不过,金玉却总觉得,有一缕淡淡的哀伤萦绕在零落身上,她甚至都看到张妈妈红了眼眶,她以为眼花,正待细看之时,那张妈妈已经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去了。
说不出为什么,金玉第一次从零落的琴声里,听到了无尽的悲伤。
这一下午,零落也没说上几句话,金玉原本以为出府的事情,大概就搁置了,却不想傍晚十分,零落却让坠儿去了棠庐,邀约绿竹明日一起出府去。待到坠儿回来,又即刻就让金玉去跟管事说明日出府的事情了。
金玉回来后就很高兴了,“我们明日是去美人香吧,我这一次也定要选几样好东西。”
零落也笑着回答:“去了,自然是要选几样东西的,你明日只管看,看中了拿就是,不必跟人客气。”
金玉发愣,“只要看中的就能拿?”
零落点头,“那是自然,你拿得越多,他们才越高兴,你今晚就先想好家里有什么缺的,明日一并去拿回来。”
也不管金玉是如何的瞠目结舌,又道:“你慢慢想,我先睡了。”
见零落果真睡下,金玉有些哭笑不得,但她从小对零落的话都是深信不疑的,这一次也只是稍许发了下愣,很快就不想了。
总之,零落说什么都是对的!
张妈妈终究还是不放心,翌日早晨,趁着坠儿去拿早膳进来见零落。
“姑娘当真是要去那铺子里?”
零落刚匀了面,额间的花钿还未描好,手里便停了一下,安抚道:“妈妈莫要担心,今日去就是见个老朋友。”
张妈妈心里一顿,不知这个“老朋友”是何意思,但见她落落大方的样子,满腹的话就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