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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城(2 / 2)

光风霁月的贵公子人如其名,从白衬衫到西装裤,都穿得潇洒正派,念荷马史诗的薄薄两瓣唇却生诱人唇珠,喉结动一动,上天吻过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手指扶一扶,便从最洁白中生出欲。

“你同谢鹤原本就有六分相似。”

午后阳光擅自偷美人的吻,像浸泡在湿漉漉黄金浴般,辛黛瘪瘪嘴,一副同情模样。

她抚摸上杜骆的脸庞,“加副眼镜,眯起眼睛,不仔细看,很像的。”

所谓什么圈都不过是围城。

进不来的人不知这算是命运赐福,偏偏去学童话寓言故事里没吃着葡萄的狐狸,编造些无趣又惹人讥笑的传言,最终还是要在这群腐化金堆里长成的人面前自叹不如。

自叹不如他们卑劣。

极端震惊前,杜骆瞪大了双眼,青筋蔓上脖颈额头,说不出话来。

“谢意浓当年差点去上电影学院,要不是她妈一把枪口指着自己太阳穴,我估摸着她现在奖也要拿一吨了。”

辛黛歪了歪头,热烈的浓郁的唇色映出她面颊白净如玉,“她不要你的房子,不要你的银行卡,不要你每周像对待情妇一般的耐心慰问,我猜猜,你不会还心里暗自惊叹人有自觉不粘人吧?”

杜骆觉得自己的脚步很虚浮。

他似乎需要墙壁的援助才能将一副身躯勉强支撑起来。

“你都知道。”他说。

辛黛挑起细细的眉毛,她最近换了风格,偏爱中式古典画中女性一轮新月细弯眉,温柔又风情。

“分手的时候我就同你说过,杜骆,你好好想想,兴许还能记起来——像我们这种家庭出身的人,每月必有一项秘密支出是付给私家侦探的。”

她那时是说过的,杜骆想。

阳春四月的艳阳下,风吹落一树花,她穿墨绿色丝绸裙,像他们一同看过的电影《赎罪》里一般,盘了头发,星星点点碎钻点缀其中,可她的眼睛却比那些昂贵石头更亮。

因为水光粼粼。

辛黛没有流泪,她的尊严她的教养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只是松开了握着杜骆的手,“所以一个行将就木却家财万贯的伦敦富太更重要,不是吗?”

这是她最接近爱情的一次。

可惜最后复盘看来,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幻觉罢了。

“我那个时候别无选择,你知道的辛黛。”

字字沁血,他红了眼镜,想为自己正名。

“我今年二十四岁了,杜骆。”辛黛笑了一声,“我理解你那个时候的选择,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又当又立。”

又当又立。

戳中了痛点。

他们最开始就是这样叫他的,凯瑟琳的中国婊子。

于是杜骆开始想起可怕的老人斑,充斥着死亡气息的老人味,层层浓妆下仍然挡不住的橘皮组织。

一阵干呕。

你看,那时候他多厌恶这一群可以随意掌握摆弄别人的人啊。

含着金汤勺出生在罗马,眼高于顶,狂妄骄傲。

“又当又立,这个词还是留给你那个未婚夫许南城最合适,阿黛。”杜骆出奇的冷静,仿佛正在点出市场调研报告中某个模型里的低级错误,“我可没有让人操屁股的癖好。”

他看到辛黛的笑容破碎了一秒。

可怎么奋力从污泥中爬上金字塔的过程中,他也变成了他们呢?

杜骆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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