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那我多冤啊,我又没有学你的凉薄。”
孙施惠想到她连小北京都能照顾得那么好,确实,她的孩子缘不差。
“冤什么?”他挑眉问她。
“冤……”汪盐好像意识到这是个语言陷进。
孙施惠等着她说,她又闭嘴了。
于是,他替她说,“不就生孩子嘛,能有做生意难?我不信。”
半夜,人不睡,心跟着惶惶。孙施惠宽慰来例假的人,“你当真觉得可惜,那么我们就把它找回来。”
老汪不是说他们没计划嘛,即日起,戒烟戒酒,备孕。
“你认真的?”汪盐问他。
“你真我就真。汪盐,我不信他们,总会信你。”
“信我什么?”
“信你能督促我,好好爱他们,我和你的孩子。”孙施惠说,当初在拂云楼,汪盐口口声声说他到了四十岁,妻子是个摆设,儿女都不与他亲近……
他当时就下定决心,绝不允许汪盐嫁给别人,他倒要看看,他会不会过成她说的那样。
“会吗?”他拨她的脸问她。
骄傲的汪夫子,来例假了,脾气更不好了,“谁知道。反正,我决不允许自己活成别人的摆设。”
“好,咱们共同净化共同进步。我的爱人大人。”
几分钟前,有人还信誓旦旦的大男子主义,说到做到。
这会儿,又反口了,“我要不回床上睡吧。这里没枕头,我颈椎病已经在犯的路上了。”
呵,汪盐说,施惠少爷的大男子主义,有但不多。
某人闻言,不气反笑,笑着抖擞精神地抱她起来,要回她房里,夜半私语的动静,他厚颜无耻地计划通:
“我反正在你家,我就是个上门姑爷,赘婿。我不管,到时候你爸追究起来,我就说你大半夜跑来勾引我……我睡得五迷三道地,哪里遭得住……”
“臭流氓。”
第82章 点点星(29)
次日一早, 汪家就闹哄哄的人声。
是陈茵牌搭子里头的一个,带着外甥及其一个同学上门,说笑的口吻:汪老师不肯收补习费, 个么要他们给你磕头的哦。不然怎么说得过去呀。
汪敏行当着孩子的面,向来一丝不苟的严肃,说钱不需要,头也不需要, 只要将来惹是生非的时候别说我是他们的老师就阿弥陀佛了。
这话引来一阵发笑。
一齐笑的, 还有床上的孙施惠。
他睡迷糊了,手机里定好的闹钟也没听得见。这下好了,外头一屋子人, “我连装都不必装了。”
汪盐下半夜有点痛经,天擦亮的时候她才睡踏实的。这会儿孙施惠说什么她都不高兴听。
他在她身后再问她, “这么吵,你睡得着吗?”
睡着里头朝墙的人囫囵点头,说她习惯了,习惯了周末外头总像开茶话会一样。
“我不习惯。”孙施惠牢骚,说吵死了,这哪是家啊,菜市场吧。
汪盐干脆反问他,“你去过菜市场吗?”
没有。这是句大实话,身后人挨过来, 满怀抱她。他夜里那阵草草冲了个澡, 可是没衣裳替换, 干脆光着膀子睡的, 孙施惠把下颌抵在汪盐的脸颊处, “也许七岁前去过, 不过记不得了。”
一会儿的工夫,汪盐被他拥得出汗,她再追问他高考结束去镇江找他生母的事,“为什么想去找她们?”
孙施惠久久没有回答她,就在汪盐要放弃不想为难他时,拥住的人沉默里出声,“大概哪哪都不如意,想发泄一下吧。只是,她们没有认出我来。”
“你是这么觉得的?”汪盐扭过头来看孙施惠。
“不然呢?”
“你太小瞧一个母亲的眼力了。”汪盐告诉孙施惠,小时候幼儿园开始,妈妈每回去接她,无论是班级里还是校队里,妈妈总能一眼认出盐盐。
再大些,有段时间儿童走失和拐卖新闻正盛,汪盐就脑洞小孩地问妈妈,我要是走丢了,你们会记得我吗,会认出我吗?
妈妈干着家务,牢骚他们爷俩就知道吃了睡,眼里啥活都没有,再听到盐盐问这话,没好气地说,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别小瞧你妈。别人我或许看不准,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屁股一掇,我就知道你屙得什么屎。
隔了十年,汪盐替孙施惠复盘,那会儿,在面店里,施媛肯定认出他来了。
包括他的阿姐,但是不相认或者不挑破,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辛酸或者苦难。
也许作为一个母亲,她是当真羞愧了,因为当年她实实在在放弃了一个孩子。
拿自己的骨肉换了一笔对她们来说还不错的报酬。而对孙家而言,牛毛细雨,不值一提。
这也许就是孙施惠最耿耿于怀的地方。
他不肯和过去和解的原因,仅仅因为,失望当年他母亲那么轻易地与孙家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