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施惠听着,拾起一个桂圆,捏开了,吃里头的肉。看这架势,他才不会听话。
哪怕汪盐高兴睡,他也不会。
黄昏时候,汪家这头的亲戚才陆续接应过来。
孙家也正式地招待了迎宾酒。岳父连同娘舅、姨妈一行。
晚上喜宴酒,定好的时辰,原则上是第一巡酒开始之前。上第一道热菜,放鞭炮。
寓意良辰吉时。
天刚刚擦黑,前院已经陆续有宾客上门。
一应接待全是津明和施惠。
汪盐的几个姨妈在他们院子里坐聊,五姨妈最关不住的嘴,说是来前想不到老爷子在乡下有这么大的一套宅子,还只当是个小院子呢。
没想到小两口的这个院子就抵外头一处房子了。
随即朝小妹,说这女婿真是打着灯笼找的呀。又是个独生子,有个姑姑嘛也不成器。难怪老爷子把施惠当个宝。
“要我说呀,小六子,你就该督促盐盐快快要孩子。最好趁着老头还在,两口子有个第四代,老头想不偏心都难。都说隔代亲,这隔个两代,更是亲到上保险的地步了。”
又不知道哪来的婚姻经,说到孩子是粘合剂又是铁秤砣,“家世再大的男人他也看孩子,有了孩子就多重保障,任他多少花头经,也不会不认自己的种。看他施惠本身就是个铁真真的例子。”老五劝小六子,监督女儿把这家世坐稳坐正才是硬道理。
陈茵面上不表,也知道可能五姐姐想说的理没错。但怪她不分场合不通世故,新兴嫁娶的档口,她说这些倒霉经。真真是,难怪丈夫不和,婆媳不睦了。
说话间,秋红来请娘家亲戚到前厅去正式就坐。因为主位那头,要从舅舅这里开始排座位。
大半天的熟稔,汪盐待秋红去之前,喊住她问了点前面情况。
她问前面宾客接待得如何?
秋红宽慰汪盐,“放心,再来这么多人,施惠也应付得来。他起小跟着二叔待人接物,最得心应手这些了。”
汪盐想要秋红转告,你让他谨慎喝酒……又没好意思张得开口。
秋红只当新娘子脸皮薄,她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要紧的,还有津明在。”
等多数人都去了前厅,留汪盐一个新娘子规矩守新房。定好的时辰,当真响起了骤烈的炮仗声。
一记开辟声后,是络绎绚烂的烟花。
汪盐站在廊檐下,看得清楚,五彩斑斓的烟火,像伞一般地华盖下来,再逐渐消失。
她定定看了许久,阿秋到她耳边跟她说话都没听见。
是老保姆端了些吃食过来,怕汪盐饿着。
阿秋瞧汪盐失魂落魄的,只以为年轻新夫妻,分开一小会儿,都惦记着呢。
劝盐盐,“不要替他担心,本来这些酒局就是男人应付的。”
将心比心,汪盐问阿秋,“按礼,我该去的,对不对?”
她没有不肯。而是孙施惠拢头拢尾,大包大揽,全程不要她到场。
拜堂作揖那里是,酒席又是。
阿秋舀桂圆阿胶炖得汤羹给盐盐,要她趁热吃,“按礼,新娘子就在房里。”
那是老礼。可是还有生意上的礼,孙施惠结婚了,多少磨不开一些相交的来往,人家甚至带着太太过来的。哦,结果连个新娘子面都没会到。
汪盐想到这,面上已经有松动了。端起那晚汤羹,也只嫌甜,腻得难入口的甜。
其实她不需要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阿秋还在边上帮她布菜,因着厨房那头全线占着,未必盐盐投口的都有,“施惠只提醒我,你不能吃山药。这才急急忙忙拣了几样菜。”
汪盐这时候已经换下了上午行礼的秀禾服。自己房里,她穿得简单,只脸上的妆,这么久了,还是那样的服帖,人比花娇。
她其实还不大饿,也知道阿秋忙活了一天,要阿秋和她一起吃点。
再问到小北京,得知今天施惠也请了她女儿女婿,孩子跟着他爹妈一起在前面吃喜酒呢。
汪盐只点头,嘴里道:“他想得还周到。”
阿秋附和,这一点她是无比认可的。说施惠别看着臭屁哄哄的,做事滴水不漏。“这一点比他爷爷、爸爸都强。”
汪盐一直好奇,“他爸爸是个怎么样的人?”
“怎么样?招猫逗狗呗,看琅华就知道了。”阿秋说,不然怎么会招惹到那些女人。
活活把孙家的气数败尽了。说到孙施惠的生母,阿秋百般有色眼镜,说肯定不是个好皮料,不然能带着个女儿跟了金锡。养到六七岁的儿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空难事故出了,那女的是直等到金锡六七过去了,尘归尘土归土地上门要见孙开祥。
阿秋朴素的认知观念里,说那女的就是想讹孙家。
当然,施惠的身世没有任何蹊跷,他就是孙家的血脉。
“真真一本烂账,也得亏回来了。不然跟着那个妈,能有什么出路。也好在领回来的早,再晚几年呀,更是不服管教,也养不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