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伯伯呢?静楠下意识想要寻找近几月看惯的身影,犹如初学步的孩童,踉踉跄跄地走向窗边。
她趴在了窗边,双目映满了南山独有的葱郁,唯独无人。
这种奇怪的情况仅让她疑惑了小片刻,因为很快,她就无力支撑眼皮,竟就着趴在窗沿的姿势,再次睡了过去。
静楠不知,仅一廊之隔,她认识的朱一哥哥已经和暗处的侍卫打斗起来。
原是观察间,朱一发觉这座行宫越来越奇怪,圣上不见人影,巡逻的侍卫也骤减许多,渐渐的,连宫人都似乎在无形中消失。
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静楠,直觉告诉他,这里不能再继续待下去,朱一当机立断便要带静楠离开。
但他刚有动作,就从暗处跳出两名侍卫,他们似乎守了许久,敛息功夫一流,以致朱一也未能发觉。
三人缠斗,双方都奈何不了谁,朱一无法,只能弹出石子,将被缚在园中的啾啾解开。
啾啾瞬间叫一声,迈出鸭掌就朝静楠所在的方向奔去。
那两名侍卫虽不知放出一只鸭子所为何意,也下意识想去阻拦,皆被朱一挡住。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
黑暗中掺杂雾气,使这座本就建在深山中的行宫愈发诡暗。
秦王一行人冲上山时,竟无多少人影,一路而来的点点烛光,仿若幽幽鬼火,令他们寒毛直竖。
太容易了。所有人心中都冒出这个想法。
目光扫过身侧的具具尸体,流出的鲜血渗入泥土,再注入了那条温泉河中。慢慢的,整条河向浅红转变。
这样的画面,却未能让秦王动容半分,因这和他预料中的情景相差甚远。
他们虽然遭遇了抵抗,可那抵抗微不足道,厮杀声都未起,战斗就已平息。
好似是……做足了大战一场的准备,结果到头来,力却无处使。
紧迫的时间容不得他多想,秦王立刻下令:“去寻圣上和九公主!”
同时,他自己也直奔主殿而去,握住武器的手微微颤抖,素来沉静的面容上各种情绪交替,火光映照下,竟显出几分狰狞。
父皇,父皇……
他心中念着这个称呼,汗意愈烈的同时,对至上权力的渴望和占有欲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从小,秦王就生活在对这位父皇的敬畏之中,若要分个高下,定是畏惧更甚。
父皇待他和皇兄,看起来相差无几,实则很有规律。这段时日对皇兄好,再过段时间,独享宠爱的必定是他。
可他从不敢因那间断性的宠爱而自大,因那微妙的直觉告诉他,父皇那无数次在暗中看着他和皇兄的目光,没有一点慈爱,反而充满厌恶。
厌恶?这可能吗?
秦王追寻了这个答案几十年,直到他和皇兄长达数年的斗争落幕,皇兄夺得太子之位。
那一刻,他看着双方其实都势力大减的陈家、朱家,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父皇想看到的,从来都是他们的厮杀而已,过程中他们做了什么,变成何种模样,并不是很重要。
儿时神秘的、难以逾越的大山在秦王心中愈来愈低,地位消退。
面纱剥去,他发现背后的那张面孔也不是那么可怕。
至少今夜,他已经拥有了取代那个位置的资格。
…………
行宫内留存的侍卫不是在打瞌睡,就是寻了地方聚在一块儿赌钱,丝毫不知外面的动静。
轻松的一个多月时光早已消磨了他们的警惕性,更是不曾发觉那么多同僚这几日都不见身影。
他们被秦王的人拖出来或杀或缚时,起初都没反应过来,而后才瞪大充满血色的眼看着秦王。
这……秦王是要造反啊!
声音刚出,此人就被瞬间削去了脑袋,其余人后知后觉,他竟把话给喊了出来。
漠不关心地转首,秦王看向报讯的下属。
“殿下,没找到圣上,九公主也不在那殿中。”声音压得再低,秦王和建平侯也听得清清楚楚,二人心头猛得一跳。
话未出口,又有一人奔来喘着气急报:“发、发现了九公主的那只鸭子!”
那只鸭子,在除夕的几日众人亦深有领会,九公主和它基本也是形影不离。
秦王当即大踏步走去,“去追!”
这种时候,形象已不值一提,秦王步伐快得几乎当众跑起来,随后终于见到了那只鸭子。
它正嘎嘎叫着飞来扑去,姿态凶猛,啄上人就是一道口子,围着它的人都道见鬼,从没见过这么凶的鸭子。
沉沉看着这一幕,秦王问:“它最初在往哪边跑?”
“西边。”
再往西,就是未建护栏的山崖,那处丛林茂密,地形很是复杂,如果九公主一个小姑娘钻进去,还真难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