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议论纷纷,说着漫无边际的猜测,有说当今圣上已经快驾崩了,下一任皇帝却还没选出来,也有传言说是有人要造反……
流言甚嚣尘上,迟迟无人出面澄清,官府对此不管不顾,京中百姓亦是人心惶惶。
几乎连五岁小儿都知道:上京的天,要变了。
一切氛围的堆砌,在二月十五这日达到了顶峰。
太子在前往太庙祭祀的路途中,被一块突如其来的巨石砸中,硬生生砸断右腿,当场昏死过去,至今未醒!
这条消息传得飞快,短短一日间就传遍上京,犹如一滴水掉入滚烫的油锅,使这块本就不平静的地界,顿时沸腾起来。
…………
太子重伤回宫,掌管宫闱的德妃立刻着人取令牌封锁宫廷,所有后妃禁足,尤其是淑妃那儿,派遣了两队禁卫军看守。
二人品阶相同,德妃本无资格这么做,但她已为太子之母,又得皇帝亲授掌管六宫的权力,强行如此倒也不是不可。
此举一出,的确打消了许多蠢蠢欲动之人的心思。
强撑着冷静布置了这一切,德妃才由嬷嬷扶着半软的身子,入殿后闻得浓郁的血腥味,眼眶瞬间发红,“我儿怎么样了?”
太子妃忍着眼泪,“太医说……右腿定是保不住了。”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德妃身体直接后仰,又在宫人的惊叫中回神,勉强保持清醒。
一个废了右腿的皇子,还能继续担任太子吗?
此事似乎不容人多想,因为答案不言而喻。
“老二好狠的心……”德妃首次在人前冷下了脸,目中怒恨交织,“抓到人没有?”
不用去琢磨,在场之人几乎都能肯定,这定是秦王所为。
太子腿有疾,许多官员都可以此攻讦,道他难以在担重任。
但,如果抓住了秦王的把柄,事情也许会有转机。
“抓住了人,只是……”太子妃亦是无可奈何,“路上就已严刑拷打过了,那人交待的是三皇子那边。”
三皇子现今才12岁,其母妃吴嫔虽也是个世家女,可身份和德、淑二位完全没法比,怎么可能胆大到直接谋害太子。
德妃闭目,发狠道:“查,继续查!吴嫔和三皇子那儿也给本宫押来,牵扯到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位秉性温柔的母亲,终于因爱子重伤而露出獠牙,让众人见之心惊。
短短半个时辰内,太医、宫婢、侍卫在这座宫殿中来来去去、匆匆忙忙,连空气中都布满焦灼感。
明明依旧是微凉的二月天,所有人面上却都覆了薄汗,他们隐约中明白:一损俱损,若太子在这次争斗中彻底失败,他们这一干人的性命也将一同赔上。
及至酉时,晚霞渐渐隐入夜空,尚书令朱述流星踏步赶来,浑身汗涔涔,显然也从未停歇。
“霄儿如何了?”他第一句话便问太子状况。
“血止住了,伤刚包扎好。”德妃顿了顿,努力压抑语气,“只是右腿恐怕废了。”
朱述心中为之一震,纵然早有预感,也不禁红了双目,不仅是为这东宫之位,更是为他看着长大的外孙。
秦王能如此狠心、孤注一掷,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自从得到这太子之位,他们朱家的警惕心确实淡了许多。
“我进宫之前,去了趟秦王府。”朱述沉沉道,“里面除了两位侧妃和几个妾侍,就无人了。”
早在五日前,秦王就借故办差离京,他们当时注意查探秦王行踪,竟没想到他的重点是这一出。
“以为这样就能洗清嫌疑?”德妃满目阴翳,“他做梦!”
“不,我担心的是秦王妃以及秦王儿女全都不见了。”朱述眉头紧锁。
德妃一怔,猜测道:“提前让妻儿离开,莫非是要鱼死网破?”
假如秦王不做其他打算,只是单纯因为太子之位被夺走而心生不满,才有今日的布置,那他这么疯狂的举动就不足为奇。
谋害储君,即便他贵为秦王也担待不起这个罪名。
朱述摇头,他和陈家争斗多年,想也知道,陈家不可能那么傻,布置这么久只为痛痛快快地报复一场。
他们所图定然极大。
易地而处,如果是他处在如今陈家的位置,会想做什么……?
突然,朱述瞳孔猛缩,又放大,“还有一人也不见了。”
“谁?”
“建平侯!”
德妃亦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瞬间站起。
手握十万大军、具有临时调兵权的建平侯!
父女俩同时想到了一事,秦王他并非想远离京城来摆脱嫌疑,更非简单地报复一场。
用京中势力为掣肘,牵绊住太子一派,又暗地废了太子,接下来能够真正约束秦王之人,仅剩那一个。
圣上正在行宫休养,秦王所为……恐怕是要直接前往南山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