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办法。
荀宴此前也这么想过,“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方法已不适用于如今的状况,由皇帝亲自出题考验儿子,已是上策。
“不知是什么方法?”
对着荀宴,皇帝缓缓道出他的打算。
国为大城,治理一国,往小了说如同治家,再稍大些,便是一郡、一县。此前两位皇子领职,都是军中或六部的职位,且非将领,只需经营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即可。
再者,他们身为皇子,总能得到诸多便宜,公务于他们而言毫无困难,无需费心。
所以才有了那么多拉|党|结|派的空闲。
皇帝道:“朕欲让他们各领一郡,以一年为期,届时再看他们治理得如何,功绩多少,是否得民心。以此定输赢,选定储君。”
皇帝还道,他选定的并非什么富庶之地,都是些偏僻的穷地方,但绝非无药可救之处。
这才真正是考验本事。
听罢,荀宴目光微闪,心中有所触动。
圣上定的这个方法,确实公正。假使能够按照设想顺利地开展,最终选出的人就的的确确初步有了治理一国的本事。
不过,遥远的郡县上任并不容易,光路上都是短则三两月,长则半年一年。
一来一回,这个考验可能需要两三年才能完成。
皇帝问他,“阿宴,你觉得如何?”
“陛下所思所想,自是周到。”
“不用奉承朕。”皇帝道,“朕知道,你向来瞧不上那两位皇兄的做派,认为他们一心钻营权势,不知人间疾苦,无法为百姓谋福祉,是吗?”
“……宴不敢,不曾有过这种想法。”
再耿直,荀宴也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这时候倒油滑起来了。”皇帝笑骂了句,“你的想法,一字一句都写在脸上了。还别不承认,你两位皇兄可都比你会掩饰得多!”
即便是表面莽撞如大皇子,心眼其实也多如筛,皇帝身为其父,如何不了解。
荀宴沉默,不辩解,亦不应和。
他向来如此,说沉稳,却总带着少年的一分倔。
往好了说是有原则,直接点,就是死板不懂变通。
年长如皇帝见了这样的后辈,一面欣慰,一面却也无奈。
“阿宴,你确实太年轻了。”皇帝道,“你两位皇兄是有错,可他们很多做法其实没有问题。身处高位,有时候不是所有利益都能顾及的。不过朕知道,现今无论朕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所以朕对你也有个安排。”
荀宴讶然抬首,见皇帝顿了顿,缓道:“你也领一郡。”
“先别急着拒绝。”皇帝一看他脸色,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咳了声,“朕不是要一同考校你的意思。”
说完,却又否定了自己的话,“不对,也有些。”
言语无常,推倒反复,这不是皇帝的风格,可见他内心踟蹰。
“京中的形势,你也晓得。朕如果贸贸然给你安个举足轻重的职位,定会惹来风言风语,你素来好清静,也不会喜欢。”皇帝干脆走了下来,“不如先外放做几年郡官,等有了实绩,朕再提你进京,就不会有过多非议。”
话说出了口,就不那么难了,皇帝是有同时比较三个儿子的意思。
他最近定下的决心,可不只是用考验的方法来取一位储君。
既然想做到公平,想真正选一名于社稷生灵有用的帝王,他想,那就要容纳所有可能。
如果荀宴表现得格外出彩,他并非不能考虑他。
纵然这三子上位途中会有诸多困难,但关于身世、势力等问题,他都会一一为这个儿子扫清。
对荀宴的拒绝,他也早就想好了说服的理由,“你不是总有套自己的处世原则吗?只在心中想是无用的,若要让人认同,需得让更多的人看见。”
“扫清风气,非一人微薄之力可成。但你若为一郡之首,郡中百姓耳濡目染、经年累月之下,受影响只会越来越大。”
“少年有志,机会在眼前,何不一展抱负?”
“总不能因为顾忌身份,就处处瞻前顾后,庸碌一生。你的母亲……也不会想看你如此。”
不得不说,皇帝很了解这个儿子,句句说到荀宴心坎处。
本也没有坚定拒绝的心思,循循善诱下,荀宴更不觉得有逃避的必要。
毕竟,他顶多算两位皇子的参照,真正选储君,还轮不到他。
想通一切,荀宴颔首道:“好,多谢陛下恩典。”
皇帝大喜,拍拍他的肩,“朕就知道,你不会畏手畏脚。”
“哥哥——”小孩稚嫩的声音响起,她捧着小鸭子跑了过来,重新展露欢颜,眼眸亮晶晶的,“啾啾好了。”
二人定睛一看,小鸭子的鸭掌被包扎了起来,瞧模样和包扎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颇有些滑稽。
佟太医慢慢走了过来,禀道:“臣给鸭子敷了药,不过对它而言恢复得恐怕要慢些,近日不能随意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