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行军回了金陵之后,景珏的脸色更是难看,乱军之中小腿被流矢射中,虽然伤情并不是很严重,却没有办法继续上战场的。因为一直打探不到宁雨宣的下落,景珏心中更是烦乱无比,只是等回了金陵太守府,有一个人正等着他。
刚一到太守府门前的时候,门前照例迎着许多人,只是景珏一眼便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一个人,却也是一怔,随后他薄唇紧抿着,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马。
等回到了太守府前厅的时候,章守义先是找来了城中有名的大夫,来给他重新上药并包扎伤口,景珏只沉默着,没有说话,等到小腿上的伤口包扎好了,他屏退了其余所有人,只留下那个人下来。
“是宣儿找你来的?”景珏沉着声音问道,否则,本该辞官在老家种田的岑尤,怎么会莫名出现在了金陵。
岑尤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尤其是在他知道了宁雨宣被叛军掳走的事情之后,宁雨宣写的信正是找人寄给了他,因为觉得叛军出现得蹊跷,只说了如果金陵城出现危机的话,希望他能回来帮景珏一把。
他开口将宁雨宣给自己写信的时候一一道来,最后还是颇为不忿,“你当初又为什么要将她带来金陵,还在眼皮子底下被叛军掳走,这些天你就没有想过要救她回来吗?”
若是以前时候,景珏定然不能容忍别人如此对他说话,可是岑尤所说的内容,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反驳的,他一手撑着头在桌子上,“你不必再说了,既然你已回来,那虎骑军就继续交给你,如今情势想必你也已经打探清楚了,来得正好,朕现在没有办法离开金陵,只能靠你前去宿城和阳城打探情况,将宣儿就回来了。”
虎骑军本就是岑尤一手带出来的,又都是个中高手,宁雨宣此举显然又是帮了自己。仗打到了现在,他们都没有发现周云的下落,想必周云所在的地方,必然也带着宁雨宣一起,虎骑军从敌人后方袭击,他们从宿城城外,不愁叛军不败了。
岑尤冷哼了一声,坐了下来,牛饮了杯中的茶,“赫连邵与我说了现在朝中缺少武将的事情,我只想问皇上一句话,你当初收集兵权,将我等一众追随你的将军一一卸官,可有后悔过?”想来这世上,敢问景珏这话的,也就只有岑尤了。
他追随了景珏从幽城一直到临都,却还是逃不过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虽然接受了解甲归田的生活,可那样不是自己向往的日子,哪里是那么容易适应的。
景珏此时也并不恼火,岑尤的问题在他心间转了又转,随后将一双锐利的眼眸闭上,“朕后悔了,只要能让她回来,就是让朕将这皇位交出去,朕也愿意。”他活了这么久,却到后来才发觉对于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
成了皇帝又如何,担负着一个国家的兴盛与衰落,责任太大,背负的太重,倒不如远离这一切,带着她和孩子远离所有纷争,只过自己的日子。他拥有这万里江山,却从来没有陪她好好地走过。
大概是见他也因为宁雨宣的事情而太过伤神,岑尤也不好多说,他起身拱手,“既然如此,那微臣便令了皇命。皇后失踪多日,如今找寻已是刻不容缓了,微臣这就带领虎骑军探入叛军身后,打他个措手不及,并找回皇后。”
因为失血过多,景珏的脸色有些发白,岑尤魁梧的身行往外面走去,他开口道:“算起来,宣儿算是你的义妹,岑尤,她的性命,朕就暂时交给你了。”
岑尤眉头紧皱着,回应道:“这事不必皇上您提醒,微臣一直记挂着这个妹子,不将她带回来,微臣也就没脸继续统领虎骑军了。”他这也算是给景珏立下了军令状,如果没能完成任务,那他还来做什么,倒不如继续回家种田去。
景珏暂时停留在太守府中养伤,想起自那日宁雨宣失踪后,俞长喜便被关押在金陵城的府衙天牢里面,于是找了人带他过去审讯。
金陵的天牢虽然比不上临都暗牢的戒备森严,但知道这俞长喜是极为重要的刑罚,都好生看管着,那些个酷刑自然也是一个个地往他身上加着。
牢中只有小窗中透进来微弱的光,有人在景珏前面给他提着灯笼照着路,俞长喜就被关押在眼前的这件牢房中,浑身都是血污,披头散发的,气味极其难闻,地上铺的稻草中还有几只老鼠在里面来回蹦跶。
景珏忽然想起,以前父皇在位时,每每父皇教导自己的时候,这个人就服侍在父皇身边,面白无须的,看着和蔼可亲,可他到底还是背叛了自己,“俞长喜,你若是能告诉朕,是谁指使你做的,朕还能留你个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