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二人之间何需谢字,雪客若是再说这个字,信不信我会生恼了你。”何况他欠她的那么多,岂是一碗燕窝能偿还得清的。
“谢谢。”
林拂衣:“…………”
窗棂外的落雪下得越发密集,原先才到鞋底薄的棉花细雪,现在都已到了鞋跟处。
许是回到了温暖如春的地方后,导致她的性子越发惫懒了起来,就跟长在棉被里的一根棉芯似的,就连脚上的罗袜都不穿了,就只光着脚丫。
今日本当外出的林拂衣则推了赏梅垂钓之约,静守在屋内独自对弈。
配合着檐下落雪,与刚泡好的茶水袅袅香满室,当真称得上岁月静好。
可是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时葑看着这还赖在屋子里不走之人时,小小的脑袋中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正在临摹字迹的林拂衣见她看向他久久不语,随先一步出声道:“雪客何故一直盯着我看?”
“我只是在想,你现在眼睛好了,再说这院子里头又不是没有其他房间,你林大公子怎地还和我这断袖之人挤在一起,难道就不嫌恶心。”
翻了个白眼的时葑只要一想起他之前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时,便忍不住的心泛憎恶。
“这院里何来的空房间,何况这床本就是我之前睡习惯了的,雪客现在说这话可是好生无赖。”
眼见天色渐晚,林拂衣也停下了抄写书籍的手,开始往床边走来。
“什么无赖,这床分明就是我挑选的,再说了,这院子也是我掏钱买的。”
虽说钱不是她的,可却是从她手里花出去的,这一来二去,怎么也得说是她花的钱才对。
“嗯?”男人修眉微挑,望着她含笑不语。
直看得到了最后,时葑的心虚得就同下雨天被狂风暴雨吹破的茅草屋顶一样。
“那我打地铺还不行。”
“好。”过了许久,林拂衣方才降贵纡尊,极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那白日下了一夜的雪直到半夜都仍不停歇,连带着室内的温度也在寸寸变冷。
等到了半夜,翻来覆去许久未曾入睡的林拂衣侧过身,看着这早已熟睡之人的侧脸,恍恍间才发现,过去十多年来,他从未像今日这般看过她。
她的脸不是那种典型的巴掌脸,却意外的给人呈现出一种视角上的小,眉毛|黑|粗浓密,唇不点而红,鼻梁高挺却不显冷凌感,最为令人心生喜爱的当属那双眼神迷离,媚态毕现,眼周,眼角略带浅浅红晕的狭长桃花眼。
许是时葑连日来太累的缘故,导致现在的她睡得格外之沉,甚至都忘记了这屋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更不知她被人盯着看了一晚上。
而此时的阳城关外,正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似要将这一池春水搅得更浑。
待天微微亮,下意识想要蹭一下柔软锦被的时葑却在无意间蹭到了一个手感温润如玉,并带着体温的胸膛,惊得她满脑子的瞌睡虫瞬间惊醒。
当她的视线上移,看见的便是男人坚毅的下颔线,不时上下滚动的喉结,精致漂亮的锁骨,在下移,则是她那睡姿糟糕得如八爪鱼的模样,还有…………
她发现自己不但什么时候爬上了他的床不说,还缠着人家林大公子睡了一觉。
哪怕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单纯的睡了一觉,仍令她感到心慌慌,特别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此之前本就称得上是水火不容的地步,更别说她还干了这种事后。
正当她打算脚底抹油往床下滚时,谁曾想对方也在下一秒睁开了眼,用那双还带着少许迷离的丹凤眼看着那不知所措之人,唇瓣微扬道:
“不知雪客昨晚上睡得可曾安好。”
“挺好的。”
刚伸长了腿,准备往床下伸去的时葑差点儿没有被他后一句给直接吓得软了脚,连带着脸上的错愕之情都还未来得及收回,就那么直白的撞进男人的浅色瞳孔中。
“就是不知我这床,雪客睡得可还舒服。”
“挺好的,挺好的。”
“嗯?就是不知是我这床睡得挺好的,还是我这人睡得挺好的?”男人尾音微微上扬,配合着晨起时特有的沙哑,竟意外的勾人。
此时男人的胸前衣襟大开着,满头青丝如浓墨散下,锐化了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寒,多了几分柔美。
时葑瞥了眼儿过去,纵然她当年在府上豢养了那么多的美人,却无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之人的好相貌。
“不知我的这副皮相,可还能入得了雪客的眼不曾。”林拂衣刻意凑了过去,朝她轻吹了一口气,那气息弯弯绕绕的,满是带着缠绕的暧昧之气。
“强差人意。”时葑傲娇的别过脸,耳尖上却是悄悄的冒出了一个小红尖尖。
“是吗,那么雪客可还未回答过我之前的问题,不知是我这床睡得好,还是我这人睡得好?”
“自然是床了,再说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你不嫌恶心我都嫌恶心。”故意冷着一张脸的时葑推开了他的过近距离,整个人就像是落荒而逃般。
徒留下林拂衣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由低头笑出了声。
这人好像比他想象中的有意思得多,那么当初的他又是因何一直厌恶她的呢?现在回想起来,不过是因着他的一己偏见。
等林拂衣穿衣出来时,却不见了院中人的身影,不由微拧着眉头出声道:“夫人现在去了何处?”
“夫人刚才说是出去买早餐了,还问了奴说吃什么。”
“嗯。”林拂衣刚准备往院中走去时,余眼正好看见了高燕手上提着的药材包,继而道。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回老爷的话,这是神医今早上刚送过来,说是将其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后端给夫人服用。”
“嗯,不过晚些等夫人回来后再熬,免得到时反复熬煮失了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