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路易山庄最核心的后院里,分布着无数小院落,琳琅院里的灯,亮了半夜,梁辰已经离开多时,南宫桀手里提着一只玉杆紫毫毛笔,站在窗边的书桌前,似在思忖着什么,手里的笔几次要落下,又几次抬起。
桌上的白纸已沾了些许墨迹,却未落一字。
虽然已经做了最周密的打算,但很快就是南宫桀等待半生的时候,数十年的人生起伏,南宫桀看过太多风起云落,但命数的扑朔,他还是有些拿不准,站在这风尖浪口处,他也有些许的踌躇。
恰在此时,窗外一阵清风拂过,卷的院里的落叶飘入南宫桀的书桌上,南宫桀猛地抬头望向窗外,就在刚刚一瞬,他忽然感觉到什么。
以他毕生的风水造诣,对周天之气可以说敏感到极点,刚刚他似乎感觉到什么,但那又如错觉般一闪而逝。
南宫桀犹豫了一下,再凝神感觉周围,四周寂静如水,除了那突来的清风,再无一丝涟漪,南宫桀睁开眼摇了摇头,自语道:“终究是老了,连这点风浪都受不起了。”
说完这话,南宫桀手指却猛地勾紧,勾住笔杆,眼神变得极是凌厉的自语道:“我半生努力,只为这一局,这一局,不能输。”
在说话的同时,笔走龙蛇,一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出现在纸上,那是一个傲字,笔法娴熟,笔锋凌厉,如用刀子生生刻出的字一样印在纸上。
写完这个字,南宫桀将笔挂在笔架上,熄了灯,转身而去,独留下窗外明月如水般倾泻在这锐利的字上。
琳琅院旁的大院里,最中心的一处小楼修的颇为清雅,这小楼竟整体用竹子搭成,纵被砍了许久,这竹楼依旧青翠,好似生机犹在,并为断绝。
若是梁辰在这里,定会惊讶的发现,这小楼看似简易,但其所处的位置,上应周天,下顺地理。
竹楼的位置正正搭在青龙之位,非是山势之青龙,而是二十八宿中,东宫苍龙七宿,其楼檐角,顶着角、亢,楼尾处合着尾,箕,楼腰则形成一个古怪的三角,看着古怪,却恰好应着氐,房,心三宿。
每年立春早晨第一缕阳光必会照在这竹楼房顶,而春分子夜,又必会为北斗斗柄所指,如此便可衔春生之气,蓄秋冬之藏,再以生机最盛的青竹为楼的主料,恰合天时地利。
而最妙的是,能接这天地之机的位置恰恰竹楼这么大,多一寸则为所冲,少一寸则难接续这生机,而这楼的布置,全是为了造出一持久的生机灌涌之所,凝聚出大量的生气。
小楼只有一门一窗,位置也正和生门,这座小楼的所有布置,仿佛都是为了蓄积庞大的生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之用,不聚财,也不旺运势,只需聚集大量的生气在里面。
小楼里的布置也极是简单,一张松木床,一床丝被,一个玉枕,床头一张竹几,此外便只有床上躺着一位头发胡子都已花白的老人。
老人双眼微阖,呼吸很是匀称,只是显得有些无力,更让人注目的是,纵使在这竹楼聚起的庞大生气浸涌之下,这老人的面上也是死气不减,虽然面色还不差,但在懂望气的人眼中,这老人已是风烛残年,如那欲灭的灯火,摇曳不堪。
随着一阵清风拂过窗外,这风烛残年的老人忽的睁开双眼,眼神凌厉非常,完全看不出刚刚的死相。
就在老人睁开双眼后,不知何时,竹楼床前的竹几前有一看不清脸的人正站在那里,似是对着床前的老人,明亮的双眼中似是透着一丝怜悯,更多的却有些悲凉。
床上的老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屋顶,不多时便缓和下来,张口道:“你来啦。”
竹几前的那人好似并不意外被发现,在听到老人的话以后,用有些苍老的声音道:“你却要走了。”
“人总有一去不归之时,我在这世上,不短啦。”
“可你还有放不下的东西,不然怎么会借这天地的生机苟延至此?”竹几的人话音突的一变,似是带了点指责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