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玻璃防护很好,窗外的人显然都没注意到头顶的交通工具里还有个人在看着自己,连头都没抬。
安非约尔蓦然拉开舱门。
时倦抱着橘猫站在大楼下,正看着对面的屏幕上联合大典的转播。
耳边蓦然响起脚步声。
他回头,便看见刚刚还出现在屏幕里的人此刻站在了自己面前。
安非约尔站在里他几步远的地方,嗓音有一点点哑:主人?
时倦嗯了一声。
接着便被人抱了个满怀。
周旋了一天,对方的衣服居然还勉强能维持整洁,唯有领口估计是热的无意识拉扯过,没解开,但多了几道褶皱,呼吸间有很重的酒香。
安非约尔道:来找我的吗?
嗯。
怎么突然想到过来?
时倦松开橘猫:不是你想我过来?
前几天大典还没开始的时候,他不过去了一趟办公室,对方就跟他强调了两遍大典,后来更是天天耳提面命,生怕他听不出来似的。
安非约尔声音里都带上笑:可我没想过你真的会来。
时倦一顿。
是没想过,不是没想到。
安非约尔的脸擦过他的脖颈,低声唤道:主人。
毕竟在这之前,几乎所有的亲密最开始都是他主动,而对方只是接受,从来不会向他索要什么。
其实他知道时倦性格如此,注定做不来太主动的事,况且他也并不觉得受到冷落,甚至很喜欢这样一次次朝对方靠近。
可每一次都是这样,是真的很容易叫人错觉他于对方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宠物,他碰不起,却又放不下。
两人站的地方太显眼,时倦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视线,对他道:先回去,你住哪?
安非约尔拉着他到了大楼侧面没有人群的地方,然后在空气中一撕。
空间里蓦然多出一条裂缝。
两人穿过它到了套房的会客厅内,安非约尔关了空间裂缝,抱着时倦,又蹭了蹭。
时倦低眸看着他:你的神位不是没了,怎么还能用神力?
身前的人蓦然浑身一僵。
安非约尔抱着他的手没有松,只是语调里的笑不见了:你怎么知道我有神位?
时倦:天道告诉我的。
除了这个,安非约尔偏过头看他,还说了什么?
时倦听着他的声音,想了想:比如你是怎么复活我的事?
安非约尔静默了许久,忽然退开一步,转身离开了会客厅。
这还是头一次对方主动离开,时倦怔了一下,方才走到房间门口:安非?
里面没人应声。
时倦推了一下,发现门没锁,碰一下就自动开了。
他走进去:安非?
安非约尔坐在窗台上,垂帘被夏夜的风吹得呼啦作响,沉默地回过头。
时倦靠在落地窗框边:你生气了?
两人身高没差多少,因为安非约尔坐在台上,此刻反倒比时倦还要高一些,竟难得形成一种居高临下。
哪怕他只有一开口依然会觉得自己矮了一头。
半晌,他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复活的事吗?时倦道,在榕树上那天。
安非约尔垂着眼:难怪那天无论我说什么你都答应。
时倦站在那,觉得他这句话听起来不像表面那样。
安非约尔却闭上嘴,也不看他,就低头看着地砖上反射的光。
高空中的夜风吹得更厉害,身下的石栏颜色暗沉,下方是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反倒他看起来像是融进夜色里,孤僻得静默。
就在气氛绷至顶点的那一刻,安非约尔蓦然跳下来,直接将对方拉过来。
时倦被他这一下抓得磕在他肩膀上,半天没反应。
这一抱就出了问题,拥上对方的那一刻,安非约尔便感觉到对方的身体此刻僵得厉害,额头更是一片湿冷。
他猝然松开他:主人?
时倦的手攥着他的衣摆,骨节凸出的部分苍白得剔透。
没有了支撑,对方的身体直接倒下来。安非约尔慌乱地搂住他:主人?
时倦连呼吸都是紊乱的,长睫颤抖得像是摇摇欲坠的枯叶:疼。
安非约尔跪在地上,紧紧抱着他,小心地拨开他颊边的长发,低头轻轻吻上他的太阳穴。
残余的神力连同精神力一起释放开来。
这一次的疼痛持续时间并不长,时倦醒来以后,最先感受到的就是搂着他肩膀的力道。
安非约尔擦去他头上的汗:还难受吗?
时倦:还好。
安非约尔让他在枕头上躺好:你神魂的问题就没有解决方法?
时倦没有回答,脸色依然苍白,嗓音也有些哑:刚刚为什么生气?
你知道了我复活你的事。
时倦平日里太冷静强大,很少有这样看着脆弱的时候,安非约尔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不过对视几秒便垂下头,躲开他的目光:那天以后,你对我就没什么底线了。
时倦看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知道我神魂有问题?
安非约尔一愣。
我的神魂会出问题,是因为神体没了,神格没有了容器承载,只能附着在神魂上。时倦道,可是神魂本身强度不够,被迫承载的时间长了,才会开始崩裂溃散。
安非约尔抿了抿唇。
从小位面到现在,我在你面前发病不止一次,可你从来没问过为什么。时倦目光扫过他抵在一起的指尖,落到他的脸上,情绪波动过大,我的神魂也会跟着混乱。而系统刚好有一个可以检测熵值的功能。
它第一次过红线,是小位面深也杀了你的时候。
然后就是两年的昏迷。
时倦声音没什么情绪:当年的意外,你还记得。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安非约尔终于出声:是。
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要忘记。
可他偏偏成了那百分之一。
时倦道:记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