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胜之后,降世军马匹骤增,唐为天喜欢骑兵,所以只从军中招募一千五百余人,却要到近两千匹马以及若干车辆,杨猛军等人都以为他是要护送徐础前往并州,因此对所请一律满足,没有二话。
唐为天留五百人居后押运粮草,并且保护徐础的安全,自己带一千人马跑在前面,出发不久就改变方向,直奔西京而去,一路上出奇地顺利,所经过的大小城镇没有一个抵抗,纷纷开门投降。
贺荣人大败的消息早已传开,人人都以为这支“降世军”就是胜利之师派来的。
秦州几经战乱,刚刚被贺荣人彻底搜刮一遍,城中人口稀少,大城亦不过数千人,有些小城甚至空无一人,门墙倾毁,房屋之间只见野兽,不见人影。
唐为天每到一处都要招抚百姓,让他们整顿财物,与随后的降世军一同前往西京,但是并不留人监督,有人躲藏或是逃走,他也不管,只是留下话:“降世军重建西京,今后粮食全往那里运送。”
徐础带五百兵与车队跟在后头,沿路收集百姓,初时肯跟随的人少,见降世军车上有粮,似乎不会抢夺自家财物,加入队伍的人越来越多,将要赶到西京时,已增至五六千人,多是一家人同行,少则三四口,多则数十口。
徐础悉心接纳,从大族当中选立头目,然后暗中观察,提升行事公允之人为吏。
贺荣人临走之前,在西京放了一把火,烧毁城门与城内大批房屋,还将城墙凿开几处缺口,但是行事仓促,毁得并不彻底,远远望去,西京依然耸立,不失宏伟之相。
城里没有守军,躲藏着一些百姓。
徐础早有安排,唐为天赶到之后没有立刻进城,而是在一处城门外扎营,派出士兵驰告全城:天成镇西大将军、降世军秦州总管唐为天从今天起接管西京,命众人速去参拜。
名头虽然响亮,效果却不显著,只用一百多人从藏身之地走出来,胆战心惊地过来叩拜唐将军。
唐为天下马还礼,然后全都放走,专心等徐础赶到。
徐础带领他一路上选出的新头目,次日上午赶到西京,这些新头目的号召力更强一些,当天就叫出近千人,此后每天都有人出来,最终达到五千余人——这就是西京的全部人口,加上一路跟随而来的百姓,刚刚过万,且多是老弱病残,胜兵者不过两三成。
即便如此,徐础也没将这些人编入军中,而是分与房屋、田地,让他们先照顾自家人。
西京占地颇广,外郭内城,论起来比东都还要大些,徐础选择保持较好的一角,将宅院全分出去,允许百姓去其它地方拆除断壁垣,拣取石木修补自家,还鼓励众人在城中空地开荒耕种。
荒废的西京重新萌发生机,但是只有一线,随时都有中断的可能。
入城不过数天,唐为天就开始面临缺粮的窘境,城中百姓勉强能养活自己,没有余力供养士兵。
唐为天最在意的事情就是食物,一听说存粮所剩无几,大为着急,来找徐础寻求主意:“我带兵出去转转吧,或许能从附近的城中找到一些粮食。”
“西京尚且残破至此,别处不会比这里更好,你带兵出去,找不到粮食,反而惊扰四方。听我的,派百姓当中的头目出城,宣告四方,多招些百姓过来。”
“还招百姓?那粮食可就更不够了,你又不许我从百姓那里征粮。”唐为天十分不情愿。
徐础笑道:“民为源头,没有源头,哪来的水?你要做大将,就不能只会打仗。”
“可我真的只会打仗。”
“别着急,慢慢学。”
唐为天摇头,“我学不来,反正有公子在这里做主,我专心替你打仗就是了。”
“我很快就要走。”
“咦?”唐为天大吃一惊,“公子要去哪?”
“并州。”
“那我怎么办?我必须跟你一起走,不能留在这个鬼地方。唉,小时候我最大的梦想之一,就是能来西京逛上一天,什么都不买,只是闲逛,如今我来了,西京却是这个样子——唉。”
“你必须留下。”徐础严肃地说。
“为什么?”唐为天不服气。
“因为你武艺高强,当世无双。”
唐为天咧嘴而笑,“公子真会夸人,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何要留在西京。”
“像你这样的人,若是留在别人帐下,至多不过一员猛将,其人强,则你还有用武之地,其人弱,你也无能为力,反会深受其害。”
“公子说得有理,守汉中城的时候,贺荣人兵多将广,我一点办法没有,在城里憋坏了,铁大将军就是不允许我出去。”
“他是在保护你,但是亦不能重用你。”
“金圣女和猛军将军也不能?”
“不能,他二人已是强弩之末,平定凉州之后,必要休养休息,再无扩张之心,用不到你的本事。”
“只有公子能用我。”
“我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