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吴王把我看得太高了些。”
“不高。我没有别的事情,李头目请回,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喜欢金炉,所以专找你来感谢。”
“真没别的事情?”
“没有,李头目回去之后多多激励将士,等到官兵攻城的时候,还有硬仗要打。”
“是是,那是肯定的,大家都说吴王神机妙算,此战必胜。那我……回去了。”
“我送李头目出去。”
“万万不可,吴王太客气,莫的折煞小人的寿命……”
徐础却非要客气,起身来到李樵儿身前,伸手扶住他的一条胳膊,笑道:“李头目既然加入吴军,就是我的家人,哪有‘客气’之说?我必须礼送一程,要让全军将士看到……”
李樵儿见拒绝不了,突然身子一软,跪在吴王脚前,哭丧着脸求道:“吴王饶了我吧。”
“咦?李头目这是何意?怪我只讲虚礼,没有还赠礼物吗?”
徐础松开手,李樵儿磕了一个头,抬头道:“不是那个意思,吴王对我太好,只怕……只怕是会害死我。”
“李头目说得我越发糊涂了,对你好,怎么会害死你?”
“降世王……祖王阴魂就在附近晃荡,他不喜欢看到——”李樵儿将声音压得若有若无,“我们这些人与诸王走得太近,不单是吴王。”
徐础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解下腰间的降世棒,“我有神棒在手,乃降世王生前亲手所赐,也没用吗?”
李樵儿冲着降世棒又磕一个头,还是一副哭丧脸,“我不知道啊,跟那些人讲不清道理,他们认准了诸王要为祖王之死负责,谁与诸王走得太近,谁就是叛徒。”
“降世军都已加入诸王军中,岂不全是叛徒?”
“那不一样,加入诸王军中,是因为没有别的出路,城外还有官兵……走得太近就是另一回事了,比如吴王对我……就是走得太近,他们会怀疑我向吴王告密,其实我根本无密可告……”
“‘他们’是谁?”
“他们就是他们。”
“昨晚闹事,被抓起来的那些人?”
李樵儿摇头,“不是,他们没参与昨晚的事,可他们无处不在。”李樵儿又压低声音,“甚至能钻到人心里头,什么事情都知道,他们想杀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他们’能帮义军打败官兵吗?”
“能,但他们不愿意,因为诸王杀死祖王,义军得已经得不到弥勒佛祖的保佑。”李樵儿说得一本正经,看样子是真心相信这套漏洞百出的说法。
徐础盯着李樵儿,看的却不是他,招李樵儿来只是一个偶然,因为昨晚郭时风恰好念到他的名字,正因为如此,徐础相信,李樵儿的想法差不多就是降世军的普遍想法。
马维杀死薛六甲,惹下的麻烦比预料得还要多。
李樵儿不知道吴王在想什么,又被盯得心里发毛,小心道:“吴王想见他们?”
徐础回过神来,“什么?‘他们’会出面吗?”
“寻常人想见,他们当然不会露面,吴王不是寻常人,乃是祖王的女婿、关门弟子,手持神棒,得传衣钵,又是大将军和吴国公主的儿子,刺杀过万物帝……弥勒佛祖肯定是看中吴王了。所以吴王能招他们降世,换成别人就不行。”
“降世……他们在天上?”
“对啊。”
徐础差点想笑,强行忍住,正色道:“好,那就招他们降世,现在就开始吧。”
李樵儿连连摇头,“这里不行,得去祖王遇害的地方,他的灵魂还在那里。”
“我以为祖王之魂在城中游荡。”
“人有三魂七魄,魂儿留在原地不动,魄可在到处游走,所谓游魂其实是指七魄。魂儿更重要一些,所以要去魂儿在的地方请神降世。”
徐础想问李樵儿,弥勒佛祖怎么会接受道教的仪式,想想还是不要多嘴为好,“那就去大殿。”
“还得找几位法师,这个倒是好办,我就能找来,都在咱们营中。”
徐础想起郭时风的提醒,诸王各怀杀心,都有独自称王的野心,在城里越小心越好。
“什么时候能招神降世?”
“必须是子夜。”
徐础点头,他得抓住每一个机会,而不是一味地小心行事。